他，剛剛真的把她惹急了？
白景年仔細回想方纔的一切，意識到回來路上宋青隻字不言，不免眉頭緊皺，素來沉穩的臉出現幾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白大哥，想到爲啥得罪宋姐姐了嗎？”小玲問。
他脣角緊抿着，沒說話。
小玲頓時明白：還沒想到。
她長嘆口氣，肩膀耷拉下來，這可麻煩了。
“先去南街，邊走邊說。”白景年道。
小玲連忙跟上。
爲了讓二人儘快和好，她在路上問了許多細節。可，逐一推敲下來，她也沒能發現箇中關鍵。
眼看爆竹、煙花和春聯都買完了，馬上就要往回走，事情還沒進展，小玲急中生智道：“白大哥，要不你給宋姐姐買件首飾？不管你是否認識到了錯誤，態度擺在這裏，宋姐姐明白你的心意，應該就不會再生氣了。”
白景年不由回憶起在縣城幫宋青挑首飾的畫面。
他搖頭：“這個不好，宋青眼光很高，萬一挑選的不符合她的心意，更不好。”
“那咋辦？”小玲也沒了主意。
白景年沒說話，雙手拎着東西往前走。
忽然，他在一家胭脂鋪前停下腳步，揚了揚下巴，“胭脂水粉，可以麼？”
小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也行！”
“嗯。”白景年放下東西，從懷中掏出錢袋交給小玲，“我對此不通，勞煩你，幫我選一些適合宋青的。”
捧着沉甸甸的錢袋，小玲有些惶恐：“這……這好像太多了……”
“你看着選，若有剩餘再還給我就是。”白景年道。
“行！”她攥緊錢袋，大步跨進脂粉鋪子。
……
回到鎮口，宋青和小花已經等候多時。
將東西都搬上馬車，三個女孩坐到後面，白景年一人坐在前面趕車。
在脂粉鋪子買的東西也都用紅紙包着，但包裝精緻，在煙花爆竹堆中格外顯眼。
小玲特地將那些盒子放到自己身後，又一路找話題聊天。
直至回家，宋青也沒發覺異常。
“明日還去鎮上，但沒有集市，我們得少帶點東西，你們也不用起那麼早，在門口等着就成。”宋青囑咐完，又從錢袋裏摸出四十文錢，“這是加班費，每人二十文。”
兩姐妹歡歡喜喜地接了，拎着年貨回家。
“咦，怎麼還有這麼多東西？”宋青嘟囔一句，正要翻看，白景年快步衝上來，神色不自然道：“都是煙花爆竹，又髒又重，我來搬，你進屋歇着就好。”
宋青皺眉：“那怎麼行？你的腿還——”
話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齊嫂子的聲音：“你們夫妻倆可算回來了！”
她歪頭，“怎麼了？”
齊嫂子快步上前，急道：“賈婆子高價收購獵物，原本給你供貨的那些個獵戶，一大半都去了賈家！獵物都送去了他家！”
“什麼時候的事？”宋青嚴肅幾分。
齊嫂子：“就今早！你們暫停營業的信兒一傳開，賈家那邊就開始高價收獵物了。”
“那些個獵戶都說，你這不開張，他們不能眼看着東西壞在手裏，所以都送去了賈家。我都說了，你還會去鎮上擺攤，到時候還得用，可沒幾個人信我，到最後，也就攔住了兩三家。”
“嗨呀，我也就動動嘴皮子，費了多少事。再說了，我也沒幫你留下幾家。”齊嫂子嘆道：“以後你可咋辦呀？”
她抿脣思索片刻，道：“嫂子，都有哪些獵戶留下來了？”
“都是我孃家、婆家的親戚們，你要幹啥？”
宋青懇求道：“勞煩齊嫂子幫我跑一趟，把他們都叫來，再把獵物也都帶上，我提前收。”
“成，我這就去叫他們。”
傍晚，三五個漢子在蔡大哥、齊嫂子的帶領下，揹着、拎着各式各樣的獵物趕到白家小院。
宋青特地在院內收購。
她知道，賈家一定有人盯着她這邊的動向，既然他們要看，就讓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獵物的價格是早就定下的，宋青一文錢沒多給。
幾個漢子拿了錢，笑容勉強。
宋青早就預料到。
這些人都是看在齊嫂子的面上勉強留下的——不然，誰會跟錢過不去？所以，他們必然羨慕得了高價的其他獵戶，今日來，多少存了幾分能從她這兒拿到更高價的希望。
眼下希望破碎，他們笑不出來實屬正常。
不過，宋青想要把生意長久地做下去，就算不跟賈家打擂臺，也不能讓在關鍵時刻向着她的人寒心。
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更不能過於重視自己的利益。
故而，宋青輕咳一聲，道：“諸位大哥，我們沒賈家那麼豪氣，出不起那麼高的價，這個節骨眼上你們都肯留下來，我由衷感激。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就會做飯，大家在我家吃了晚飯再回去吧。”
有人想拒絕，被齊嫂子一瞪，連忙改口答應。
大漢依次進屋。
濃郁香味撲鼻而來，定睛一看，只見桌上擺着滿滿當當的飯菜——菜蔬青翠油亮，雞肉鮮香，牛肉味美軟爛，那一大鍋魚湯更是濃白鮮美……在菜式的對比下，那一碟子玉米餅子過於格格不入。
可拿起來一咬，就會發現這玉米餅子軟嫩香甜，比白麪大饅頭還好喫。
原本還滿肚子不樂意的幾個人，這會兒喫得一個比一個香！
齊嫂子看了覺得丟人，罵道：“你們餓死鬼託生啊？宋娘子還沒喫呢，你們別喫光了！”
“唔！”方纔被她瞪過的大漢奮力嚥下嘴裏的東西，“嫂，你不知道，這肉太香了，我——哎哎哎，你們別搶光了，給我留兩塊！”
說完，他連忙夾起一大塊肉塞進嘴裏，再顧不上說話。
齊嫂子還想罵，被宋青按住，笑道：“嫂子，這就是做給他們喫的，沒事兒。”
話音剛落，白景年推門進來，對她使個眼色。
宋青會意，清清嗓子，道：“你們喫着，順便聽我說一件事。”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我這兒準備了幾兩銀子，大家分了，去置辦點年貨，算是我謝謝大家這幾個月的幫助。以後，只要我的店不關門，大家打來的獵物只管往這兒送，我都收，絕不虧待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