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乾家裏取了行李,夏知再次走進了周禮的大別墅。

    現在,別墅裏又變成了和之前一樣——周禮與夏知的二人獨處世界。只不過,很多事情表面上看起來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們彼此都知道,實際上發生了很大很大的變化。

    比如——

    小情侶不能再睡在一起了。

    原因很簡單,因爲不知道周越這個副人格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

    好不容易纔把周禮給盼回來,夏知是多麼期待能夠被他摟在懷裏安穩穩地睡上一夜,但她清楚地知道,這個簡單的願望也許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實現了。

    夏知把行李都收拾到了一樓的客房裏,正當她收拾牀鋪的時候,周禮在身後一把抱住了她。夏知的內心瞬間悸動起來,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對周禮說:“怎麼了?後悔不跟我睡一塊了?”

    周禮說:“這種事情怎麼能後悔呢?要是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真變成了周越,不得把你嚇一跳。”

    “肯定會把我嚇一跳。”夏知轉過身來,摟上週禮的脖子,說,“不僅如此,估計也會把你給氣得半死。”

    “夏知,你認真回答我,”周禮盯住她的眼睛,問,“你會愛上週越嗎?”

    夏知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猛地從周禮嘴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愣了一瞬,這才張口說:“我怎麼會愛上他呢?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我壓根不瞭解他,你怎麼會這麼想?”

    “可他畢竟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不,可以說他就是另外一個我。你和他朝夕相處……真的不會愛上他?”

    夏知看得出來周禮是缺乏安全感的,也深知自己就是他目前最大的精神依託,她笑着問道:“我如果愛上他,算是背叛你嗎?”

    “當然。”

    “我已經有愛人了,那個人是你,叫周禮,一個表面上看起來陽光灑脫實際上是個愛哭鬼、自戀狂和粘人精的男人。”

    “周禮在你眼裏是這樣的?”他眼裏的笑意混雜着些許意料之中的驚疑。

    夏知點頭:“哪怕周越是另外一個你,我也不會愛上他。因爲我愛的不僅僅是你的外表,我愛的是你的靈魂。”

    “我喜歡聽你說‘愛’這個字。”

    夏知心想,果然是個缺乏安全感的男朋友,看來她要想辦法讓他多多地感受自己的愛意,便說:“聽清楚了——我愛你,周禮。”

    “……再說一遍。”

    “我愛你。”

    “你會嫌我煩嗎?”周禮問她。

    夏知搖頭,踮起腳尖輕吻了他一下,回答說:“你可以一直向我確認愛意。”

    “夏知,我也愛你。”周禮看着她,彷彿像是第一次告白,顯得又緊張又真誠。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移情別戀,我愛你是因爲你是周禮,明白嗎?”

    周禮微微吸了一口氣,問她:“如果在相處的過程中,你發現了周越也有脆弱的地方,你會幫助他嗎?”

    又是一個大難題,同樣是她從未思考過的。

    夏知坦誠相告:“這真的難到我了。”

    周禮露出一絲笑意,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你沒有立刻說不。”

    “我應該立刻說不嗎?”夏知很認真地問他。

    “不知道,按照你的心去做。”

    “感覺他挺自大的,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夏知聳肩。

    周禮皺眉:“怎麼看出他自大?”

    “說不上來,氣場吧,大概。”夏知盯着眼前這個男人,這張無與倫比的帥臉無時無刻不在誘惑着她,“你們倆的氣質很不一樣。”

    “是麼?”

    “我可以這樣把你和他作比較嗎?”夏知下意識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我不太懂,你別怪我。”

    周禮眼裏的光忽閃了一瞬,他低頭吻住夏知,親吻洶涌澎湃,像是被壓抑已久才終於開了閥門的水庫一般。

    “周禮?”夏知不知自己那句話觸動了他的情絲,竟讓他吻得如此熱烈。

    感覺對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夏知口中喃喃:“再這樣下去,我們很難不滾牀單。”

    “……”周禮終於停住了。

    夏知喘息着說:“總不能滾完牀單之後再分牀睡吧?那樣很奇怪,所以……我們都剋制一下。”

    “……好。”周禮的嗓音沙啞起來。

    這被□□控制的沙啞嗓音瞬間戳中了夏知內心最敏感的地方,她好不容易纔迴歸的理智頓時破防:“你勾引我?”

    “有嗎?”依舊沙啞。

    “有。”夏知的氣息輕輕噴灑在周禮的脖頸處。

    “你何嘗不是在勾引我。”

    “別說話。”夏知捂上他的嘴。

    然而,這一柔軟的接觸卻再次對她的理智進行了重重一擊。在昏黃的燈光下,夏知忍不住低語:“怎麼辦?我還是想親你。”

    周禮的眼神裏暗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暈,他喉頭滾動着輕聲呢喃說:“夏知,這是你主動的。”下一秒,他控制不住地將夏知推倒在牀。

    就在這時,夏知突然痛苦地喟嘆了幾聲。

    “怎麼了?”周禮敏銳地注意到了這聲嘶喘。

    “……我好像,”儘管不願承認,但夏知還是一臉懊喪地說,“要來大姨媽了。”

    聞言,周禮立刻坐起身來,他呆愣了大約三秒鐘的時間,似乎在消化“來大姨媽”的含義,又像是在思考作爲男朋友的他此刻應該做些什麼。

    “肚子疼嗎?”周禮將夏知從牀上扶起坐好。

    “冷不丁會疼一下,這是我來大姨媽的前兆。”

    周禮再次沉默了,又是大約三秒鐘的時間,他開口:“怎麼才能不疼?”

    “睡着就不會疼了。”夏知開玩笑。

    “我抱着你睡,等你睡着我再走,好不好?”

    夏知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

    沒過多久,夏知洗漱完畢,換上睡衣窩在了周禮的懷抱裏。周禮輕輕撩開她額上的碎髮,靜靜地看着夏知的睡顏。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靜謐中享受着彼此的存在。

    過了許久,周禮感受到夏知的呼吸變得又平又緩,估摸她大概是睡着了,便輕輕地問了句:“夏知,睡了嗎?”

    見對方沒有迴應,周禮心中便有了答案,於是將自己的手輕輕地從夏知的兩手中抽走,目光卻從未從她的側臉上移開。

    燈光被他再次調暗了一度,在昏暗的光線下,夏知的睡顏看起來那麼安詳,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單純的公主。

    原本想着是時候要離開房間,但周禮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夏知的臉。他估摸自己可能看上一夜也不會膩,對他來說,這張臉仍舊是充滿着新鮮感,像是一幅還從未被解讀過的神祕畫卷,那麼美那麼迷人。

    周禮俯下身去,在夏知的臉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時,夏知怕是感覺到了臉上的輕微瘙癢,在睡夢之中的她仍舊騰出一隻手來快速地摸了摸剛纔親吻的地方,然後翻了個身,繼續沉沉地睡着。

    周禮臉上露出了十分得意又滿足的笑容,雖然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得意些什麼,又在滿足些什麼。

    邁着輕緩的步伐,周禮終於走出了夏知的臥房,然而他並沒有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而是緩步往客廳去走去。走到沙發處,他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便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裏,彷彿在這一刻將一身的疲憊全部傾瀉了出來。

    他慢慢閉上雙眼,喉頭微微滾動,回憶着今天見到夏知時的那個擁抱,回憶着他們的每一個吻,回憶着她緊握自己的手安然入睡的側臉,以及被偷吻過後無知無覺的嬌憨模樣。

    每一個畫面,他都在腦海裏翻滾無數遍,使這些美好的回憶深深刻在腦海裏。時不時,他會露出一些笑意,但有時卻微皺眉頭,顯出別樣的情緒。

    許久,彷彿終於恢復了一些精力,他纔再次睜開眼睛,晦暗不明的光線積蓄在他的眸子裏,使他看起來有些神祕。

    再次站起身來,長腿邁着閒適的步子轉向一樓的主臥,略略停頓,他垂下眼眸,輕笑了一聲,緊接着便頭也不回地向二樓樓梯口走去。

    一步一步,走得又輕又穩。

    到了二樓,他很自然地走向了走廊深處那間主臥,從口袋裏取出一把銀色的鑰匙,“啪”的一聲打開了房門。

    下一秒,他踏了進去。

    再下一秒,門被關上。

    這棟別墅,在十二點的深夜裏,終於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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