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夏知還沒有看完整本劇本。對於這樣的龜速,她已經沒有自信能夠完成周越給她佈置的任務。

    然而,周越在演戲方面的瘋狂熱情並不允許夏知有任何畏難情緒,於是,在晚上九點多,出現了下面的畫面——周越檢查夏知背臺詞。

    “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九點啊!”夏知覺得自己自打畢業以來就沒受過這樣的罪。

    “三十萬。”

    “我恨……”

    “現在開始——噓!莫要驚慌失叫,我便放開你的嘴,如何?”周越背完這句臺詞,示意夏知接下去。

    夏知看着他雙眸中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大有一種被資本壓制的屈辱感。但是,爲了那剩下的三十萬元,她必須要“忍辱負重”。她既然選擇待在這棟別墅裏面,那就要待得有價值。在沒有辦法陪伴周禮的這些日子裏,她要使勁兒從周越身上薅羊毛。

    周越在劇本中一共劃出了十個男女主角對手戲的片段,當下,她背下來了六個。只是,被檢查的這個片段爲第一個,是她兩小時之前背的內容,在沒有給複習的情況下被突擊檢查,夏知實在有些喫不消。

    “讓我想想。”她有些遲疑,微皺的眉頭暴露了她的痛苦。

    周越嘴角上揚,眼眸裏的笑意似乎更濃了一些:“作爲語文老師,你應該很會背書。”

    “收斂一下你的笑容,可以嗎?”夏知的聲音不大,但能聽得出她語氣裏的情緒。

    “有人說過你長得很漂亮嗎?”周越忽然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

    夏知被他這出其不意的招式給打懵了,她微眯着眼睛問道:“你想說什麼?”

    “誇你而已。”

    “那謝謝。”被人誇讚,心中總是會得意。夏知心想,她若是長得不漂亮,能讓周禮惦記近十年?

    周越看着夏知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小表情,又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夏知掃了他一眼,忽然微微出神。爲了防止被粉絲和身邊的工作人員發現端倪,周越在佔據這幅身體的同時還揹負着時刻扮演周禮的擔子,聽程乾說,他所接觸到的人格分裂患者的副人格完全做不到這一點,不論是髮型亦或是穿衣風格,周越沒有展露出任何與周禮不同的外在特徵。因此,不得不說,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像周禮,甚至簡直就是周禮。

    這樣不妙,夏知很快警覺起來,這樣非常不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把周禮和周越嚴格區分開來,才能與副人格安穩相處下去,否則,一旦把周越看作是周禮,她就會情緒波動、心跳加速。

    “你在走神,沒有想臺詞。”周越話雖這麼說,但面對夏知的走神,他卻悠閒地環抱雙臂,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太像周禮了!夏知大腦嗡地一響,在殘存的理智之下立刻迴避了對方的視線。

    絕、不、能、和他建立情感連接!

    明確再明確!他只是搞錢的對象!

    周越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提醒她:“九點十七分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是完完全全的周越了。

    “我想起來了,”夏知猛地拍了下膝蓋,“我這裏沒有臺詞,就只是一個點頭。”

    “那你點一下頭。”

    從周越的這句話,夏知預測到明天真正對戲的時候對方會有多麼的嚴格,於是,她順從地點了下頭。

    “很好,聽話。”

    “——嗯?”夏知有種被拿捏的不適感。

    “我、在、對、臺、詞。”

    哦,在對臺詞啊……他接臺詞接得未免也太流暢了吧,這就是演員的素養嗎?她真的很是服氣。又輪到她了,夏知這次接得比較快:“你,是誰?大半夜來我房裏想做什麼?”

    此時,夏知仍舊盤坐在沙發上,周越忽然俯身靠近她,說:“你果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夏知被他突然湊過來的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一撤。這一瞬間,她忽然想起程乾之前的話。程乾分析她爲什麼做噩夢時曾說過,“還有可能是因爲作爲一個陌生人,他和你這樣親密接觸,你本能地感到不適,所以勾起了你對過往的回憶。”

    “……你什麼意思?”夏知用臺詞掩飾自己的驚慌。

    “我們以前的關係可是很好的。”周越乾脆坐到了她身邊。

    “你說你到底是誰?別跟我兜圈子。”夏知往一旁撤了撤,希望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我可是你最親愛的二哥。”周越顯然已經被角色“附身”,他眼裏那股玩世不恭的意蘊越發濃郁。

    “你就是府上的二公子?”背到這裏,夏知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天!這哈欠打得太不合時宜,與周越的神情兼備比起來,她木訥的表情顯得過分敷衍。

    “躲我做什麼?我們可是好兄妹,你不記得了?”周越無視夏知的哈欠,繼續說,“在這府上呀,你就和我這個哥哥關係最好。”

    男主角實在有些吊兒郎當,夏知果然還是更喜歡男二號那種體貼溫柔掛的。

    “怎麼會?”說這句臺詞的時候,夏知眼裏流露一絲懷疑與鄙棄,她感覺自己有些入戲了,“如果當真與你最親密,小翠自然會告訴我。”

    “好多事情小翠是不知道的。”周越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臺詞裏的情緒,心情愉悅了一瞬。

    但是,也僅僅只是一瞬而已。因爲,緊接着,夏知便卡殼了。

    周越盯着她,釋放無形的壓力。

    “我忘了。”夏知頂不住他的眼神殺,選擇自暴自棄。

    “想。”周越只吐出這一個字。

    “讓我看一眼行不行?”夏知示弱。

    “不行。”

    周越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絕對不給迴旋的餘地。夏知只好放棄掙扎,心裏想着那剩下的三十萬來爲自己加油打氣。

    過了幾秒鐘,她終於想到了下面的臺詞,便說:“難不成,我們……”

    周越像是被取悅到了,他笑了起來,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呵,你不過就是在想我們曾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有。”

    “什麼?!我們曾經□□了?”

    這是男女主角初遇時的一段對話,也是他們第一次的對手戲。劇本中,女主角是正房嫡女,由於親媽去世的早,在家中老爺進山修行之後,遭二房太太的厭惡,被“不慎”遺棄在府外,很小便過上了顛沛流離的悲慘生活。因老爺修行到期準備打道回府,二房太太生怕被責怪,便不得以派人出去尋她,女主角這才終於回到家中。然而,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她都忘記了,也忘記了這位和她“關係很好”的二哥——風流紈絝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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