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熙睜開眼,是熟悉的凡間界,不再是死氣沉沉的冥婚谷。
她壓抑的心跳再次重新活躍起來。
感受到手臂被人緊緊握住,她側頭,下頜清晰,鼻樑高聳,是蕭涪江。
他平躺在花朵周圍,花枝招展的蛺蝶落於他的脣峯處,看的人心曠神怡。
感受到輕微的動靜,蕭涪江緩緩掀開眼。
幾乎是醒來的同一時間,他便轉眸去看心中掛念之人的安慰,卻不知與她四目相接。
“蕭涪江,我們逃出來了。”
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龐,不需其他,只需看見聽見,便可以讓他心生滿足。
“嗯。”
蕭涪江只簡單的迴應了一聲,他深知,得到了破上之力,就離離別不遠了。
“蕭涪江……”
蘇九熙總覺得有太多千言萬語藏在心尖,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蕭涪江,這破上之力吸收起來有些困難,須得多些時日,你要小心,莫不可太過着急。”
“好。”
蕭涪江轉身側對着她,目光深沉。
“蘇九熙,你覺得我們還會見面嗎?”
“我不知道。”
蘇九熙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若是有緣,總會再見的吧。”
蕭涪江聽罷爽朗的笑出聲來,語氣堅定的說。
“蘇九熙,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真的?”
蘇九熙不知他哪裏來的肯定。
蕭涪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既爲盟友,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說着,他起身,藉着手臂的力量將她拉起。隨即轉過身,正對着陽光的方向。
陽光恰好打在小姑娘精緻的眉眼上,宛若渡上一層柔和的光。
蕭涪江低頭看着二人緊扣的手,萬分不捨。
因爲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即使心裏重複了千遍萬遍,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少年笑的灑脫肆意,刺眼的陽光在他身後也顯得黯然失色。
“這亂世紛紛擾擾,我偏要在這魑魅魍魎中爭出個天下第一。”
這一幕像是定格在蘇九熙的腦海中,他既像是遙不可及的蓋世英雄,又像是一個觸手可及的靈魂知己。
蘇九熙脣邊漾開笑容。
“蕭小將軍,我等着你旗開得勝。”
蕭涪江回身朝她一笑,“翼族公主,我也等着你名歸正位。”
敬南城中的孩童靈體歸位,城中熱鬧溫馨一如往常。
幾人踏馬緩緩回來,城中百姓迎在城門口等待着他們凱旋而來,滿城奉迎。
花花草草立於道路的兩側,微風吹過,陣陣花香撲面而來。
蕭小將軍的名號人盡皆知,人們都在疑惑,駕馬在蕭涪江身旁的翼族之人是誰,竟在敬南城中從未見過如此仙姿佚貌之人。
不少及笄年齡的少女,春心蕩漾,卻不敢向前靠近。
在議論的同時,也不禁向蘇九熙投去異樣的目光。
“小將軍,謝謝你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她羞紅了臉,緊身跟隨着白馬的腳步。
衆人的目光之下,蕭涪江沒有絕了女孩的面子,伸手將花拈在手中。
驟然,周圍升起一陣喧鬧。
蕭涪江勾脣笑笑,“不必謝我,我沒出什麼力。”
說着,蕭涪江轉身看向蘇九熙,將握於手中的花束遞給她。
“要謝就謝我身旁這位女子。”
衆人一片吵鬧聲響起,這一幕,像極了畫本子中的戲碼。
二人身着黑白衣物,郎才女貌,人們不由得感嘆這等天作之合。
在一片目光的注視下,蘇九熙不由得有些紅了臉。
蕭涪江似是很少見過她這等樣子,頑劣的搖頭笑了笑。
繮繩一緊,白馬頭顱揚起。
黑衣少年揚起聲音,“加速行程,歸朝!”
午間的鐘聲在長明宮的宮殿上一遍遍迴音,伴隨着浩浩蕩蕩的軍隊,幾人駕馬歸來。
蘇寒錦帶着重臣起身迎接,熙熙攘攘的人羣卻格外井然有序。
佳餚備好,衆人落座而席。
蘇寒錦將兩人安排至自己身側貴賓座的位置上,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宴會之上衆臣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雖表面上言談舉止從容自若,但是私下卻竊竊私語不斷。
目光十之八九都落在蘇九熙身上,神色複雜,轉頭就向身邊人不知嘀咕了什麼話。
蘇寒錦看出所有人的疑心,將酒杯酌滿,緩緩開口。
“想必衆臣都對我身旁之人有所猜忌,不瞞你們說,這正是孤的親生女兒。”
此話一出,不僅衆人驚訝,連蘇九熙本人也爲之一振。
蘇寒錦臨危不亂的站起身。
“當年孤的皇后因病而逝,留下女兒流離到邊塞十五年之久,如今,公主已經歸來,應當給予一個封號,以爲其正名。”
蘇九熙心中一驚,冊封之事竟如此突然,還沒有楚豐然煉魔的足夠證據,不足以說服衆人。
其中一大臣道:“皇上,先皇后已是廢后,若是將其女兒歸於翼族公主,怕是不妥。”
蘇寒錦甩袖冷冷笑道:“就算先皇后已是廢后,但多年來後宮在無他人,我的女兒又爲百姓積此大徳,有何不妥?”
大臣道:“皇上,林氏已經落敗,敬南城十五年來空懸的公主之位,若是如此突然的執意冊封,怕是會引來衆人議論啊。”
蘇九熙也覺得此舉不妥,朝蘇寒錦的方向微微搖頭。
蘇寒錦則沒有理會衆人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說着。
“不必多說,孤決心已定,擇日冊封。”
“以城號爲封,冊封號爲敬南公主。”
城號爲封,乃是一品最高等級封號。
蘇寒錦不顧反對,力排衆議,給予她如此高的位置,她便也再沒有不接受的餘地。
蘇九熙心中微微酸澀,緩緩起身,拓步走到大殿中心,屈身跪下。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兒臣必將不負衆望,鞠躬盡瘁,以敬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