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
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
當一個把自律刻在骨子人，突然在你面前破功，大部分可能是漸漸在對你卸下防備。
陸遲舟靠在鋼琴架上，瞅了前面頰爆紅的程一寧，漫不經心的昂起下巴，“程一寧，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這麼跟我說話了。”
他一字一句，低沉渾啞的桑音，故意拖着音調，莫名迴盪在空曠的教室裏，有幾分迭迷纏綿的蘊味。
程一寧垂下頭，耳尖紅得滴血。
她生氣的時候，偏媚的眼尾染上淡緋色，眼底瀲灩秋波，看人時有流光閃逝。純然與妖媚融合成一種奇異的風情。朱脣瑩潤，羞而切齒。懊惱又羞憤，張口想說兩句斥責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股鬱氣悶在胸腔內，上不去下不來。
她從來沒遇見過像陸遲舟這麼厚臉皮的男生，不管她擺出多冷淡的臉，他都能一秒讓她破功。
程一寧因爲從小的經歷，有時候不知道要怎麼和別人相處。
初中時期，因爲偏豔麗的長相，莫名其妙的被人針對，連關係好的也會漸漸疏遠。她從小敏感，能輕易感受到別人情緒的變化。
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煩惱，久而久之變成一幅淡漠的表情，自律和剋制幾乎刻在了骨子裏。對什麼事都可以波瀾不驚。
陸遲舟換了個姿勢，忽然伸出一隻手，食指和拇指捏着程一寧的臉，柔嫩滑膩，往旁邊扯了扯，又拉了拉，表情很壞又惡劣，舌頭‘嘖’了一聲，“現在比你冷臉的時候好看多了。”
程一寧嚇了一跳，迅速往後退一步，“你、你幹什麼？”
陸遲舟默默收回手，有點心虛的移開，雲淡風輕的說，“我教你怎麼做表情管理。”
跟這種厚臉皮的人比，程一寧完全招架不住。
從小良好的修養，讓她在說不出半個不雅的字，她怒氣橫然，下意識回懟，“我不用你教。”
和程一寧的窘迫比，陸遲舟迎刃有餘，手指關節慢條斯理的輕敲在鋼琴上，迴盪在室內，聲音不大，卻每一下都像敲在她心裏。
心臟沒由來的開始跟着他的節奏跳。
“你別敲了。”程一寧心裏發慌。
“那你就笑一笑唄。”陸遲舟歪頭，笑的肆意又浪蕩，晃的人眼花。隔了一會，又道，“要不我笑一個也行。”
幾乎是她說完的下一秒，程一寧脫口而出，“你是賣笑嗎？”
程一寧說完話，渾身忽地突起一股燥熱。
是羞是氣，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災樂禍。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拿起東西就往外走。
藝體生晚上不用上自習，這會空曠的樓道上隱約由幾個人影。
程一寧迅速收起臉上的異樣，放緩腳步，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天邊雲層變幻，最後一縷陽光散去。
陸遲舟單手插兜，悠悠哉漫步從藝體樓上下來。
耳邊還回蕩着程一寧最後那句話，嘴角噙着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遲哥，你剛纔幹什麼去了？”季宇蹲在樓下的花壇下。
陸遲舟沒回他，臉上的表情一會笑，一會沉。
季宇瞅了兩眼，忽地渾身冒雞皮疙瘩，他募地起身，後退兩步，眼睛睜大，“遲哥，你別這麼笑，看起來怪嚇人的。”
“嘖嘖嘖，這臉變的，去唱京劇得了。”顧驍抖着腳，嘴裏叼了根草，說完，啐了一聲，將草吐到地上，不滿的說，“所以…你剛纔丟下我們是去…”
顧驍話還沒說完，陸遲舟一個眼神瞥過去，後面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遲哥剛纔幹什麼去了？”季宇後知後覺的皺眉。
剛纔趁着陸遲舟愣神的空擋，讓付城那傻逼玩意兒跑了。他心頭窩了口氣，吐不出來，還要幫陸遲舟兜着。
他撇開頭，含糊不清的抹了那個名字，不甘心的說了句，“躲着我們不知道去哪兒開屏了唄。”
“開屏？”
“你覺得他剛纔的表情像什麼樣？”
剛纔付城那龜孫跑了，大家都悶着一口氣。
顧驍人靈活，長袖善舞，一句話將別人的注意引開，有人問，“像什麼？”
顧驍回憶了下，“像…像…發情期的孔雀…”
話音剛落，後面陸遲舟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注意你的措辭。”
顧驍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氣得直蹦。衝着陸遲舟後背，一隻手攬住他肩膀，使勁勒了下，壓低聲音說，“我剛纔看見程一寧從從上面下來，你…”
話還沒說完。陸遲舟手肘頂開他，反鉗住他一隻手。挑了挑眉，神色冷淡，“拿開你的手。”
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好像別人碰一下都不行。
顧驍悶着一口氣，剋制了一下，忽然賤嗖嗖的看了他一眼，“就你這狗脾氣，程一寧也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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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晚自習下課。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氣溫下涼，晚間一股清風吹進校園，淡淡梔子花香浮動。
走廊上人來人往，班裏嘈雜不斷。
由於運動會快到，班上報了項目的男女生，都約着去下去跑步。
一起回來時，在走廊上追追玩玩，好不熱鬧。
程一寧剛回到教室，簡瑤扒開走廊窗戶，開心的說，“寧寧你快出來，外面風好大，好涼快。”
程一寧從後門出去，簡瑤拉着她的手，往小陽臺那邊去。
“你到這邊來做什麼”
簡瑤歡快的笑着，“我在這邊發現一個特別舒服的地方。”
簡瑤神神祕祕，拉着程一寧，小陽臺過去是樓梯，再往那方向走，是樓梯轉角的地方，外面是通的。
隔着欄杆，那個地方視野很寬闊，下面足球場挨着籃球場，圍着校園的鐵柵欄外有一條河。
下面路燈照亮，籃球場有同學在打籃球。
笑鬧喧譁聲清晰。
吹過河面的晚風涼意舒心，枯燥煩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帶了點愜意。
程一寧閉着眼吹了會風。
籃球場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尖叫聲，簡瑤激動的拍手，程一寧睜開眼，往那邊看去。
簡瑤激動的抓着她胳膊，“臥槽，剛剛陸遲舟那個球牛逼啊！”
“而且那個動作好帥，那麼遠的地方，三人夾擊，他居然真的投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