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頭陳念也就見過她一、二次。每回見到她時，她的目光都跟着小鹿轉，那神情叫着瞧着心裏毛毛的。
楊娘子精明，陳念想過了，她要掙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個軟塌塌的小姑子她是不來帶的，要帶就讓她這個嫂子自己費心吧。
她和楊娘子商量，話說得很客氣，“原本我在家把肉滷好了，拿到鋪子裏來賣。你看是叫你家小姑子來我家看我怎麼滷肉呢，還是我每日一早直接把肉拿到鋪子裏來，讓她跟着你賣肉就成了。咱們依舊隔一天來結算上一日的收成。”
楊娘子想了想道：“要不讓她跟着你學上幾日，等學會滷肉了，再到鋪子裏幫手？”她本來想得很美，這個煩心的小姑子就丟給陳唸了。她不用看着鬧心，還能掙點銀子。至於小姑子能學多少本事在手上，她心裏也很清楚，依着這位的性情和腦子，多半是學不會什麼的。但是滷肉這麼簡單的事情，不至於也學不會吧？
“成啊！”陳念也不藏着掖着，很直爽地告訴楊娘子，“我這滷肉喫着比別人家的香，主要原因是有兩味香料特別好，是我自己種的靈草磨研而成。你家小姑子若是沒學會也沒關係，到時我寫個方子給你。”
楊娘子一聽心灰意冷，這學不學有什麼區別？往後她就要帶着這沒用的小姑子了，且帶上幾日，到時就說她不中用，還是讓她回家吧。
陳念教了三日，三日後寫了個方子給楊娘子家的小姑子就放手不管了。
春分前兩日，小鹿回家了。
陳念很開心。
原本她想着若是小鹿不回來，春分煉丹這件事肯定也要做的。
錯過這一日就要等上一整年了。但整整十日她一個人守着煉丹的火爐不能熄滅，指不定就會熬不住睡着了，那就有很大概率失敗。
她在這裏沒什麼熟人，最熟悉的就是楊娘子一家人。但這家人看起來貪財，她煉這樣要緊的丹藥可不放心她們，不想叫她們來。
幸好小鹿回家了。
小鹿體力好，陳念又對他放心，真是再好不過了。
古蘊是和小鹿一起回來的，聽說陳念要用雪蓮草煉丹，賴在他們家不走了。他信誓旦旦，“你放心好了，從前你死乞白賴追着我，我都沒對你怎麼樣，現在更加不會對你動手。再說了，小鹿不也在嗎？他現在很是厲害，我都打不過他。我就是來打個下手，萬一你們都困了，我也可以看着火苗啊！”
“那你睡哪裏，我們家只有兩個房間。”小鹿口氣硬邦邦地說。
“不能和你姐睡，就只能和你擠擠了呀！”古蘊一點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不要。”小鹿很乾脆地回絕了他。
但古蘊跟他在一起混得日子久了，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依舊厚着臉皮跟着他。三人一起看着火辛苦了十日。
第十日上，陳念掐着時辰熄了火，竈底躺着十個金燦燦的丹藥。
古蘊有一點失望，他以爲起碼能煉出五十顆的。
陳念解釋道：“雪蓮草只有兩株，若想多煉幾顆也不是不行，那別的草藥成分就要多加一些，這麼一來數量是多了，純度卻不夠好，服用後的效果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量少而精，我覺得這樣很好。”
“嗯。”陳念小心翼翼把丹藥拿出來，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木托盤上。三人圍坐在八仙桌邊，古蘊伸手拿了丹藥，一揚脖子就吞下去了。
陳念卻猶豫了半天要不要喫。
她膽子小。
古蘊見她猶猶豫豫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拿起兩顆丹藥往她嘴裏塞，邊塞邊罵道：“別人不知道，還以爲你在喫毒藥。這麼好的東西，你到底在懷疑什麼？你煉的丹藥，我毫不猶豫就吞服了，偏你本人還在懷疑。你給我喫，不喫我就捏住鼻子給你灌水。”
“我喫，我喫。”陳念咳嗽了兩聲，那兩顆丹藥就沿着喉嚨滑下去了，連水都來不及喝。
她想着搞不好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反應，結果除了丹田處微微發熱以外，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這種丹藥也不能多喫，更不好拿出去做買賣。俗話說懷璧其罪，有好東西還是自己藏着的好。陳念自己留了兩顆，剩下的都叫古蘊拿走了。
春分過後天氣漸漸熱了，買滷肉卷的人越來越少。到了立夏，陳念做一鍋子滷肉三天都賣不完。滷肉做得太少又浪費香料，她乾脆就停下來不做了。
天熱了，楊娘子的酒也賣不出。她和陳念商量，不如就做些甜茶、糕餅來賣。陳念覺得那地方走動的多是男子。男子愛喫甜食的少，甜茶、糕餅多半賣不出去。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楊娘子說了。楊娘子想想也對，兩人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改成賣餛飩、大餅，綠豆湯之類的。
楊娘子家的小姑子幹了沒幾日就偷懶不幹了。陳念和楊娘子商量着又請了個小姑娘來做事。小姑娘還挺勤快的，楊娘子挺滿意。
她現在也不指望着跟陳念學煉丹了，只想這鋪子裏的營生好好做下去，掙多掙少總有口飯喫。家裏頭那些人，能管就管，管不了就先顧着自己了。
陳念也曉得她不容易，悄悄地問過她，要不要拿幾顆增進修爲的丹藥給她家相公試試。
楊娘子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堅決不同意。她說：“不行，不行，這堅決不行。他若是試了哪怕有那麼一點點的起色也會趁機丟下家裏的爛攤子不管。他的爹孃他不管還要我來管着不成？絕對不成。如今他在前頭那條街的酒鋪子裏做事，每月也能掙些銀兩回來，修仙這事莫要再提起，免得他分了心。”
陳念連連點頭。
她這個人人家對她一分好，她回報人家三分。結果她把鋪子的盈利分給了楊娘子七成，自己只留了三成。
楊娘子推諉了幾次，見她堅持如此就收了下來。
此後鋪子的事情更加大包大攬，上心幾分。
這一年寒氣乍起，北風呼嘯時，古蘊上門來告訴陳念說他要自立門派了。
陳念驚呼一聲，一個不小心就說：“啊，你要創業了？那千鶴宗這麼隨便嗎？你想走就可以走？那裏的老頭不會捉着你不放？”
“他們能耐我何。”古蘊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什麼是創業？！”
“創業就是自立門派嘍。”陳念也不怕他多想，大大咧咧地道：“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是打算叫上我和小鹿一起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