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能忘記郡主呢!”阿珠有點生氣,“郡主都這麼幫他了,他怎麼還對郡主這樣?不應該感恩戴德的將郡主當作恩人嘛?”

    “那時候不都是小孩子嘛,哪裏知道感不感恩的。”蘇長樂嘆了口氣,“當時我打完了許羅之後,整個場面就有點混亂。就算大人們來了,本郡主這般得寵,又是小孩子們之間的打鬧,自然不會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亂糟糟的,本郡主回過頭去看裴渡,發現他也在看着本郡主,然後本郡主就直接跟他說了。”

    “說了什麼?”阿珠眨眨眼,“郡主的身份嘛?”

    蘇長樂搖搖頭:“不止,還有根本喜歡他的事。”

    阿珠捂嘴驚訝,她雖然跟着郡主多年,但當時她也就是個不記得事的小丫頭,當時郡主旁邊跟着的人都是看顧周全的老嬤嬤,宮宴什麼的她根本就進不去,所以自然不可能知道蘇長樂做的這種事。

    “郡主那個時候就這麼勇敢了?”阿珠一直以爲是那之後蘇長樂的性格才變了。

    “自然,本郡主的脾氣就是這樣,只不過平常本郡主不愛發火罷了。”兩個人說着便走出了靜樓,此時月亮中懸,掛在了天空之中,又倒映在靜湖裏面僅剩的一點點小水窪之上。

    暗衛還沒有回來,蘇長樂決定在這裏等一會兒。

    蘇長樂走了兩步站定回身,她擡頭看着面前的靜樓二字,有點遺憾:“不過那裴渡卻一點都不喜歡本郡主。”

    “他當場就拒絕郡主了?”

    “算是吧,畢竟他也沒說什麼就被他爹給帶走了,之後本郡主再去見他的時候,他才躊躇着道一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本郡主。”

    “郡主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他可真是不知好歹!”聽到這裏,阿珠有些生氣。

    “當時我也挺生氣的,所以後來不管有事沒事的本郡主都去找他,宮宴上也要坐在他旁邊,當時也沒想着那麼多,只是想着只有這樣那幫狗眼看人低的人才不會欺負他,有本郡主在,誰敢欺負他一下!”

    “那後來呢?他感動了嘛?”

    “他感不感動本郡主不知道,但是本郡主之後卻大概知道,喜不喜歡的那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娶本郡主。”

    此時一縷月光剛好照到靜樓的牌匾上,被灰土蒙塵的牌匾因爲這道月光好像再次擁有了生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就像是那年她第一次進靜樓。

    蘇長樂回憶道:“十四歲那年,本郡主終於找了個機會能到裴府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他,本郡主剛到靜樓不知道他不在,所以便自己摸了上去,在二樓他的書房處,看到了他準備春試的書。

    “他不能娶本郡主,他和那些想在朝堂上有一番作爲的人一樣,他想要去春試,他想要所有人都堂堂正正的看他,以後別人在稱呼他的時候,再也不是裴大人的那個私生子。

    “這些本郡主都懂,他的才華他的抱負他的恨與不平,本郡主都懂。”

    蘇長樂深深的嘆了口氣:“可是本郡主是郡主,這個身份扔不掉,所以本郡主就私心想着,萬一他要是春試不過,是不是他就可以甘心一點來娶本郡主了?”

    “可是他的才華本郡主又不是不知道,榜首之位,非他莫屬。”

    “後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阿珠點點頭,將記憶與自己的聯繫了起來,“所以郡主在十六歲要與懷川公子議親的時候,大半夜的跑到了裴府,去問裴渡願不願意娶自己,對不對!”

    那個時候蘇長樂身邊的老嬤嬤都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阿珠也漸漸長大,一直跟在了蘇長樂的身邊。

    “對,我本來以爲本郡主應該成全他,但是真當父親母親去去信跟老將軍議親的時候,本郡主才發現,那些平常勸自己的說辭都是假的。”

    蘇長樂眯了眯眼,陰惻惻的道:“本郡主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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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長樂大半夜的去砸了裴府的門,所有的人都被她給吵了起來,那件事之大,連本公子都驚動了,她當時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根本就沒有怕,她當着裴大人和裴夫人的面,直接去問裴渡,願不願意娶自己,願不願意成爲自己的郡馬。”

    江慎的手頓了頓,也不知道是林懷川描述的太好,還是他太過善於聯想,他都能想象到那個時候的蘇長樂就那樣膽怯又勇敢的站在裴府的門口,叉着腰問裴渡,然後又緊張的等着裴渡的回答。

    “那裴渡就這麼直接的拒絕了?”

    “是啊,很乾脆,就四個字,‘我不願意’。”林懷川說到這也有一些生氣,“蘇長樂從小便是被衆星捧月的寵愛大的,這麼多年她有點任性,但絕沒有討人嫌,更沒有人會這般拒絕她的要求,那裴渡沒品位更不知感恩,竟然這般下她的面子。”

    林懷川之前對裴渡沒什麼看法,但那日之後他就開始討厭起了裴渡。

    “蘇長樂當時臉色都變了,她又不相信的再問了一次裴渡的意思,好像剛剛那句話是他賭氣一樣,但蘇長樂自己心裏知道,那就是裴渡的回答,只是她不願意相信罷了。”

    “可再來一次的回答,還是那四個字。”林懷川嘆了口氣,“那天晚上蘇長樂回府哭了一晚上,又許久都沒有出來見人,當時這事傳得滿城風雨,陛下知道了之後,便讓大家不要再傳,這纔將風聲壓住。甚至裴大人還親自去王府道歉,說是他兒子身份低微,配不上郡主,這件事纔過去。”

    說到這,江慎忽然擡眸看了眼林懷川。

    所以,他們兩個應該是有婚約的?

    林懷川並沒有意識到甚至,只是繼續往下說:“之後的一年蘇長樂都沒有再怎麼露面,當然也沒有見過裴渡,直到元和十六年的春試,裴渡十九歲,位列榜首。”

    林懷川說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可惜:“可能是他的命真的不太好,他本應該是那年龍頭宴最耀眼的榜首,應享受陛下簪花的禮遇,但沒想到在龍頭宴之前,他爹便出了事,不僅自己沒了命,還連累親眷,流放塞邊。”

    “郡主記仇,所以在流放的途中,親手將裴渡給殺了?”江慎將接下來的事補充上。

    “是,誰也沒想到那麼個小姑娘怎麼會下這麼大的狠手,雖然她平時也有些無法無天,但絕不會如此草菅人命。可是這次,她可能是真的氣狠了。”

    當消息傳來的時候,連林懷川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無法想象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親手殺了一個人。

    可是當他騎馬趕到城門的時候,只看見了蘇長樂一臉冷酷的從馬車裏出來,她臉上的表情是林懷川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甚至她手上的血還沒有擦乾淨。

    林懷川還記得,他下馬將蘇長樂拽下了車,去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他現在都忘不了蘇長樂當時冷冰冰回答他的話。

    “不過是罪臣之子,本郡主殺了又如何?他那日如此侮辱本郡主,讓本郡主的顏面掃地,本郡主多留他一年已經是他的造化,如今又是由本郡主親自送他上路……”

    蘇長樂冷冷的掃了林懷川一眼,眼睛裏面全是林懷川讀不懂的情緒。

    “他這條賤命,也算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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