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闊的車和他本人的風格很像,後座稍有些雜亂,但不會顯髒。

    周瀾生推了推旁邊的籃球,就聽見程海闊問他——

    “對了,還沒問呢,你怎麼在這?”

    “想來就來了,你們今天不是有聚會嗎?”周瀾生輕輕闔上眼,有些疲於應付。

    總不能說我暗戀你,徒步好幾公里,就爲了上來看你。

    其實他不說,程海闊猜也猜到了。

    被別人喜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這表示在某一方面自身的價值得到了認可。但周瀾生例外,他的喜歡是一種並不甜蜜的純純負擔。

    一般人這麼糾纏,拒絕也就拒絕了,但麻煩的是,——他他媽還想追求周潮生啊!

    因爲周潮生習慣於粉飾太平,無論在周家父母還是外人面前,他並不會說周瀾生對他做的種種惡劣行徑,只當這個弟弟沒有長大,更用心地去彌補。

    所以除了吳恕,沒人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清楚太多,只知道周瀾生並不待見周潮生就是了。

    程海闊的腦筋轉了一圈,還是覺得感情上的事得果斷處理。

    “周瀾生啊,”他戰術性清了清嗓子,“強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周瀾生迷茫:他想說什麼?

    “就我這個人吧,雖然長相英俊性格開朗爲人善良專一忠誠,還保留着難能可貴的童真……”程海闊誇着誇着收不住了,美滋滋地一轉方向盤,心想我怎麼這麼優秀。

    “……咱能撿重點說嗎?”周瀾生實在聽不下去了。

    “哦哦,就是那什麼……雖然我有以上諸多優點,但我也有很多缺點的。”程海闊想換個角度,讓周瀾生打消對他的想法。

    周瀾生懂了,順着他的意思配合道:“比如?”

    “比如……”程海闊卡殼了,一時真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缺點。

    我竟如此完美!程海闊陶醉地感嘆。

    這他媽哪裏來的傻白甜。

    周瀾生受過專業訓練,一般不會笑場——除非忍不住。

    “總之我就是有很多缺點就是了,”程海闊嚴肅道,“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這個人真的很專一的,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曾經發過誓,要把最寶貴的初夜和初吻留給我未來的伴侶,要不然就一輩子硬不起來!”程海闊想了想,嚴謹地補充,“當然我媽曾經說過,在我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曾被多名女子強吻,其中包括不限於她本人她閨蜜……們,——這些屬於不可抗力,pass掉!”

    “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周瀾生表示磕到了。

    “那是,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程海闊洋洋得意地一甩方向盤,羞澀道,“我很守男德的,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說到妖豔賤貨,周瀾生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

    桃花眼曖昧多情,看誰都像拋媚眼。

    長得就很不安於室的樣子,——周瀾生滿懷個人恩怨地在心裏戳小人。

    吳恕正好好開車,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濃重,依稀可以在路燈下看見厚厚的霜。

    估計是周瀾生罵他呢,吳恕別了個方向盤,倒不是很擔心。

    他做事心裏有數,俱樂部包下的賽道爲防意外,每隔一段路就有信號站電話亭,要是周瀾生真的那麼背沒發現的話,俱樂部巡場的保安也能發現他。

    凍不死。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周瀾生維持着人設,繼續問。

    程海闊雖然不想得罪未來小舅子,但原則問題不能含糊,他堅持說完:“我就是想說我有喜歡的人了,你條件也不差,可以考慮換個人喜歡。”

    周瀾生還沒說話,007提醒他:“宿主,注意人設,咱們的積分都快扣光了!”

    周瀾生只好被迫營業,故作冷淡說:“可是按你的說法,很難找到比你還優秀的人吧。”

    程海闊想了想,有點爲難:“雖然世界上不會再有像我這麼優秀的人了,但其他優秀的人也有很多啊,比如……吳恕!對,吳恕你有印象吧?就咱們班班委,長得也挺帥的。”

    雖然和他八字不合,程海闊在心裏小聲補充了一句。

    吳恕這個人吧……

    他表現得越完美越挑不出錯,程海闊就覺得這人越假,就像隔了層霧看不清真實情緒,——絕對不是因爲他賢惠的母親陳女士常誇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呢。

    而且他拿頭擔保,這小子絕對對周潮生心懷不軌!!!

    “他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周瀾生冷笑一聲。

    程海闊:“……”怎麼感覺這句話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程海闊不僅車如其人,車技也一樣,時快時慢,聊嗨了一腳油門踩到底。以至於車停下來的時候,周瀾生眼冒金星,難受地蹙起眉。

    他半趴在車窗邊,看見不遠處吳恕正和一個人說話。

    周潮生。

    不用007提醒,他都能認出來,出了周潮生,估計沒人能讓吳恕笑得那麼乖。

    程海闊也看見了。

    他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嗷了一聲,雙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甩開車門跑過去。

    周瀾生只聽見砰地一聲,愣在原地。

    “宿主,那邊都聊上了,你怎麼還不下車?”007焦急道。

    周瀾生咬牙道:“他鎖門了!”

    007:“……”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程海闊擠到兩人中間,“潮生,今天玩兒得開心嗎?”

    他要是有尾巴,都該搖成螺旋槳了。

    “還行,”周潮生笑着點點頭,“你怎麼這麼遲?”

    “還不是陳女士,出發之前一直盯着我穿秋褲,我怎麼可能聽她的,正經人誰穿秋褲啊!”程海闊皺了下鼻子,“路上也……對了潮生,看看誰來了。”

    程海闊自信回頭。

    空空如也。

    他的神色變得疑惑,“咦”了一聲。

    “怎麼了,你帶誰來了?”周潮生好奇道。

    “你弟啊,我在路上碰見他了,就捎了一段。”程海闊摸了把腦袋,“他怎麼不下車?”

    吳恕聽他上一句,就隱隱猜到了,他慢悠悠地雙手抱臂,輕笑一聲:“大概因爲你鎖了車。”

    程海闊:“……對哦。”

    周潮生臉色一變,喊了句“瀾生”,急匆匆地往車邊小跑。

    程海闊連忙解鎖。

    周瀾生原本靠着車窗閉眼小憩,——不知道是吹了太久的冷風,還是暈車暈的,他四肢綿軟,像是被抽走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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