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處於尷尬狀態。

    周潮生看着吳恕,吳恕看着周瀾生,程海闊看看他們三個,面色凝重地戰略性後仰,重心落在一條腿上,緩緩抱起雙臂。

    喫瓜樂子人典型站姿。

    “謝謝,不過還是……”吳恕笑意僵了僵,伸手要去解圍巾,“不用這麼客氣,我突然也不是很冷了。”

    周瀾生樂得見他不要,在寒冬戴過圍巾的人都知道,捂熱乎了再在寒風中摘下來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吳恕伸手拽了兩下,沒拽下來,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的動作。

    誰家系圍巾他媽打得死結啊?

    “要不算了吧?”周瀾生沉默了一段時間,問道。

    再等下去該喫晚飯了。

    “行吧,”吳恕放棄掙扎,略揚起腦袋長長呼了口氣,有些無奈,“我去開車。”

    他兀自走近停車場,三人在門口等着。

    “瀾生,冷嗎?”周潮生看見他裸露在外的脖頸子,擔憂問道。

    “還行。”周瀾生矜持道。

    “別客氣啊,要是冷了,就跟哥說,哥帶你買一條新的去。”程海闊接過話茬,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現在看周瀾生特別順眼。

    “佔我便宜呢?”周瀾生翻了個白眼,一旁的周潮生也忍不住點點頭。

    瀾生只有他一個哥哥,其他人勿cue。

    吳恕的車隱隱漏了個頭,周瀾生小跑兩步,率先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嚴防死守,絕對不給吳恕任何機會。

    周瀾生今天的工作態度讓007感動至極。

    吳恕:“……”服了。

    “走吧,我們也過去。”程海闊搭上週潮生的肩,笑出一口白牙。

    周潮生點點頭,眉心微蹙,走出沒兩步,嘆了口氣。

    程海闊腦門上冒出一個問號。

    “瀾生都沒有給我送給圍巾。”周瀾生的目光憂鬱羨慕地落在吳恕的脖子上,“他也沒有主動問過我冷不冷。”

    程海闊:“……下次你要不試試直接跟他說?”

    周潮生一怔。

    “你看啊,”程海闊幫他分析,“你弟願意給你送禮物,說明心裏還是在意你的,你不能有什麼想法就憋在心裏,多溝通才會有故事。”

    周潮生想想是這麼回事。

    因爲過於照顧瀾生的情緒,他從來沒有主動和瀾生要求過什麼,這樣也直接導致了他們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難怪……

    瀾生不會是覺得自己不願意跟他交流吧?!

    程海闊全然不知自己一番話會開導出什麼場面,樂顛顛地拉開車門,和周潮生坐了進去。

    “這車收拾得真乾淨啊吳恕。”程海闊誇讚他,眼尖地瞥見副駕駛後面的包裝,“呦,還有花呢!”

    吳恕在用力閉了下眼,——他忘了把花藏後備箱了。

    “我用腦幹打賭,這花他絕對是打算二人世界的時候送給周潮生的。”007堅定道。

    “看出來了,你的腦幹先擱腦袋裏放着吧。”周瀾生的脊背抵在靠椅上。

    “這花真漂亮,”周潮生一無所覺地撥了撥花瓣,指腹捻了捻沾上的水珠,“剛從花房挪出來吧,上面還有水呢,保養得真好。”

    程海闊嘚地彈了下舌,調侃道:“看不出我們學委還有這麼浪漫的一面。”

    “想多了,”吳恕淡定地打轉方向盤,“我市區那套房子太悶了,放束花裝飾一下。”

    程海闊啊了一聲,明顯不信:“不厚道啊吳恕,這包裝一看就是送人吧?”

    周潮生不知道程海闊這個情商負數的傻白甜到底怎麼想的,非要讓吳恕承認這花是他買來送給周潮生的?

    缺心眼兒啊。

    “這叫生活的儀式感。”周潮生忍不住幫腔,希望趕緊堵上程海闊的嘴,“不懂了吧?”

    吳恕沒接話,估計不想搭理他們。

    車開了不到二十分鐘,穩當地停在了小區停車場。這傢俬房菜在居民樓裏,每天只接待兩桌,可見吳恕對這次聚餐挺上心的。

    可惜被他攪黃了,周瀾生在心底吹了聲口哨。

    私房菜的老闆看見人多,很上道地把桌子換成了四人長桌。周潮生去了趟洗手間。

    周瀾生和程海闊去挑甜品,餘光瞥見吳恕突然伸手整了整他自己和對面的餐具。

    對啊,四人桌,怎麼坐是個問題。

    再看程海闊,活像回了快樂老家,悶頭一樣來一點。周瀾生看他那個樣子就怒其不爭,故意刺激道:“我哥和吳恕,挺般配的對吧?”

    這話宛如程海闊的神經上蹦迪,他皺起眉,不爽道:“哪般配了,我一點看不出來,不就普通同學嗎?”

    “吳恕的心思,你看不出來?”周瀾生笑了笑,夾走他盤子裏的蜜桃大福,“我哥水蜜桃過敏呦。”

    “他有心思又怎麼樣,潮生可沒有那方面想法,喜歡就上唄,公平競爭。”程海闊梗着脖子,警惕道,“你不會想撮合吳恕和潮生,藉此機會得到我吧?”

    他這話說得……就差沒雙臂反摟住自己,大喊“非禮”了。

    周瀾生被他一如既往的自信噎了噎。

    他是真的好奇,爲什麼程海闊每每都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臭不要臉的話,並且語氣還相當嚴肅。

    “收收你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周瀾生規避開這個問題,“我只是覺得吳恕確實挺不錯的,我哥就算要和他在一塊我也放心……”

    見程海闊不服,想要反駁,周瀾生沒給他機會,虛空點了點座位,提醒道:“你看啊,他整理餐具還記得給我哥整理一份,到時候兩人面對面一坐,這喫的還是飯嗎?是情調啊,偶爾一擡頭,眼神碰撞一下,那曖昧感不就來了?”

    程海闊的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嚴重。

    他從沒有注意過這些細節方面的東西,更沒想到喫個飯竟然還有這麼多講究,當即肅然起敬:“大師,我悟了。”

    你悟個屁。周瀾生指望他還不如指望鐵樹開花。

    好在程海闊還沒有蠢到家,眼見周潮生從衛生間出來,趕在他前面落了座。

    吳恕揚着乖巧的笑臉招呼周潮生在自己對面坐下,話還沒說完,一個身影直接遮住他的視線。

    程海闊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下,若無其事地扇了扇風:“天氣挺熱哈。”

    吳恕:“……今天零下十三度。”

    周潮生走到桌前,愣怔了下,估計是沒想到吳恕和程海闊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他剛要在程海闊身邊坐下,周瀾生一個盤子啪嗒一聲,蕩氣迴腸地佔了座位。

    “坐啊,站着幹嘛?”他故作不解地問。

    開玩笑,有他周瀾生在,吳恕這一餐飯,別想看見周潮生的臉。

    兢兢業業打工人,007默默給他比了個心。

    吳恕:“……”這兩人是來克他的吧?

    這一頓飯,吳恕喫得無比糟心。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兩顆頭沒心沒肺地歡快乾飯,時不時的,兩顆頭其中的一顆還會擡起啦,招呼他:“喫啊,怎麼不喫?”

    就好像他纔是來做客的一樣。

    午餐結束得比想象中早太多,吳恕把車開進停車場的時候,還不到一點二十。

    晟旭多是富家子弟,有專門的給學生設的車位,吳恕方向盤一轉,先他進來的一輛車正在倒車入位,估計技術不太好,倒了兩次還有大半個車身佔了他的車位。

    周潮生下午上課前還要幫實驗室的老師整理材料,打了聲招呼先一步走了,程海闊自然緊隨其後。

    一時間,車裏就剩了吳恕和周瀾生兩人。

    吳恕靠着座椅,漫不經心地盯着前面的車,泛着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盤,神色蔫蔫地低咳了兩聲。

    周瀾生髮現一個事。

    吳恕在周潮生面前和在別人面前好像不太一樣,——有周潮生在的地方,他即使狀態不好,也會強打着精神,笑起來又乖又討喜。

    一旦周潮生離開,他的真實狀態,——比如一些負面的東西,就會展露出來。

    就像現在。

    “你……”周瀾生戰略性清嗓。

    吳恕聞聲,偏了偏頭,懶怠地看着他等他下文。

    “你是不是病了啊?”周瀾生看着他臉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紅暈,猶豫片刻,還是問道。

    “沒。”吳恕否認。

    “那你臉怎麼那麼紅?”周瀾生問道。

    “暖氣吹的吧。”吳恕隨口道。

    不應該吧……

    周瀾生回想一下,好像這一路上,吳恕確實忍不住咳嗽過幾聲,但他的狀態看起來太過正常,以至於完全沒人懷疑。

    前面的車又試了幾次,吳恕漸漸有些不耐。

    倏地,一隻手顫巍巍地探上了他的額頭,只觸了觸,就快速彈開。

    周瀾生一臉“果然如此”,還帶了點震驚:“大哥牛逼!我給你叫個消防吧?”

    吳恕:“……沒那麼誇張吧?”

    他眼神疑惑,擡手摸了摸額頭,溫度是有點高,但也沒周瀾生說的那麼誇張。

    周瀾生沒回應他,驚歎的眼神在他臉上來回掃,好像他發個燒是什麼特殊榮譽一樣。

    前面的車終於停穩了,車主是個男生,下車的時候還衝吳恕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吳恕打了兩下閃表示理解,三兩下把車停進了車位。

    “下車啊。”吳恕解開安全帶,疑惑地看向周瀾生。

    周瀾生一雙眼緊盯着手機屏幕,聞言敷衍地嗯了一聲,目光沒移開半分。過了約莫十秒,他下車關門,走到吳恕身邊,面色沉重:“跟我走吧。”

    吳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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