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歇斯底里地問我,這樣的他留在你身邊,你不會害怕嗎?可我想說:你們所害怕的,卻是我所思念和渴望的。——張予樂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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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樂,予樂,是給予快樂的意思,這是張予樂的爸爸張遠霄給她起的名字,聽說從她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爸爸就開始想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喜歡閨女,心心念唸的原因,還是因爲其他,反正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爸爸就一直堅信媽媽肚子裏的是閨女,直到她出生的時候,已經起了上百個女娃娃的名字。
後來,在上百個他熬夜查字典選出來的名字中,他選了予樂這個名字,他說,希望他的閨女一輩子都快快樂樂的。
張予樂也確實很快樂,和爸爸媽媽生活的那段歲月裏,她如同生活在蜜糖裏般。
爸爸也如同英雄一樣,會在其他小朋友欺負她的時候,帶着她找上門去,替她討回公道,即便工作很辛苦,也會時不時爭取到放假時間來看她,會將小小的她坨在肩膀上,帶着她去遊樂園玩,會給她買漂亮的娃娃,會帶着她一起種花,澆花……
張予樂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足,但也每天快樂。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十六歲那年被打破。
爸爸出車禍死了,媽媽帶着爸爸的賠償金,沒兩個月,賣掉了房子,帶着她改嫁了,來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另外一個陌生的家,一個不屬於她,又隱隱透着可怕的,所謂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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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陰暗的空間,最多隻能留兩個人站立,頭頂處,昏暗的小燈隱隱映照出下面站着的少女。
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穿着藍白的短袖校服和長褲,一頭長髮高高紮成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下面清麗的鵝蛋臉。
她五官清純,肌膚雪白,明眸皓齒,是一個非常好看漂亮的姑娘。
女孩,正是張予樂。
纖細的手臂抱着今晚要換洗的衣服,眼前是一個熱水器外加一個淋浴噴頭,這個只能供兩個人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小浴室。
因着旁邊是蹲廁,其實真正算起來,剩餘的空間只能站一個人。
張予樂伸手,將衣服掛在牆上的掛鉤上。
“咔嚓”
忽的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不大不小,張予樂的身體卻是一抖,整個人像是驚了弓的小兔子般,臉也隨之白了下來。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轉頭看向了旁邊。
旁邊,正是浴室的門。
這是一扇木門。
進來浴室的第一時間,張予樂就反手將門反鎖上了。
浴室的門把手,並沒有動靜,張予樂微微鬆了口氣。
只是下一秒,她的視線卻落在了浴室門的最上面,那裏,原本應該是一個20釐米長,10釐米寬的小窗戶,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小窗戶上的玻璃早就壞掉了,如今小窗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張予樂一直僵硬在原地,視線也一直落在那扇空蕩蕩的小窗戶上。
許久都沒有移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予樂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不過那裏似乎什麼都沒有。
大概是聽錯了吧,張予樂在心裏想。
這個時間點,媽媽在做飯,應該是媽媽忙碌時發出來的聲音。
這麼想着,張予樂原本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了下來,她繼續掛着衣服。
掛完衣服,張予樂打開了熱水器的開關。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張予樂依舊得洗熱水。
很快,溫熱的水就從噴頭噴出來了,只是因爲這個時候是用水高峯期,水流出來的比較小。
張予樂將噴頭放在桶裏面,按照習慣,等着過會它水流大些了就能洗了。
水流聲沙沙,似乎能遮蓋不少東西。
張予樂三兩下將馬尾綁成一個丸子頭,手來到脖子上,從脖頸處摘下了一個被紅繩綁着的東西。
那是一個繡成三角形的紅色布袋。
但其實,裏面藏着一張平安符。
那是好幾年前,爸爸張遠霄帶她和媽媽去了寺廟,特地給她和媽媽求來的。
幾年過去了,外面裝着平安符的布帶,即便平時被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外面也依舊在慢慢褪色,沒有最開始那麼鮮豔了。
屬於張予樂的這張平安符,還在,而當初爸爸給媽媽的那一張……不知道何時,早就消失不見了。
張予樂曾經問過媽媽,媽媽說,丟了,也不知道是主動還是被動地丟了。
“爸爸。”張予樂的指腹摩挲着平安符,無聲地喃喃。
遮蓋住眼底的悲傷,張予樂將平安符掛在掛鉤上,手來到了衣服的鈕釦處,就要解開。
就在這時,張予樂的背脊無端升起一股涼意,那一瞬間,她感覺暗處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如同蟄伏着的毒蛇般。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張予樂停下解開釦子的手,扭頭頭上的小窗戶看去。
那裏,什麼都沒有。
彷彿剛剛那股子被窺視的噁心感是她的錯覺般。
真的是她的錯覺嗎?
張予樂繼續凝視着小窗戶,幾秒,十幾秒,二十秒……直到一分鐘過去,水桶裏的水已經嘩啦啦積了小半桶,那裏依舊什麼都沒有。
她該移開視線的。
她該繼續洗澡的。
只是……
不知道爲什麼,張予樂沒有繼續,她往往地往後退,退到廁所的最裏面,退到正對着浴室門的方向,退到她的眼睛一擡頭,就能看清整個小窗戶。
水聲依舊嘩啦啦,就在張予樂凝視小窗戶的幾秒後,她驟然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帶着濃濃的窺視與渾濁。那一瞬間,張予樂的臉色急劇地白了下來,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眼睛驟然瞪大,下意識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
伴隨着尖叫聲響起,外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跌落了,隨即有什麼人慌亂離開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