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夜琛,如果我媽媽有事,那我就跟她一起死,你要報復,也頂多對着我的屍體。”

    靳夜琛不敢置信的回過頭,極其明顯的看見了她眼中決然的冷意。

    三年而已,那個嬌貴的沈眠星已經學會了用死威脅他?

    她覺得她那條賤命算什麼?!

    靳夜琛怒極反笑:“你有資格威脅我嗎?”

    沈眠星沒有跟他廢話,攥緊玻璃直接刺向自己脖頸。

    鮮血順着她細瓷一樣蒼白的脖子流下來那一刻,靳夜琛終於冷聲開口:“通知新仁醫院派救護車。”

    他身後的保鏢愣了愣,趕忙照做。

    沈眠星的手微微顫了顫。

    她賭對了,賭對了他現在不打算讓她死。

    她沒有鬆開那片玻璃,直到看見保鏢們將她媽媽背出來。

    救護車出現在巷口,醫護人員跟着保鏢進了小巷,將她媽媽擡上了車。

    沈眠星看着媽媽慘白的面色,扔下玻璃片想上車,雙肩卻被保鏢按住。

    “我同意你也能去了麼?”

    靳夜琛的聲音冷得刺骨:“我已經對你開恩了,你這個罪人,還想得寸進尺?”

    沈眠星無意識攥緊了拳:“你同意了會救我媽媽。”

    靳夜琛喉間擠出一絲嗤笑,上前掐住她下頜。

    “想讓我救你媽媽,就拿出你贖罪的態度。”

    他直接上了車,那兩個保鏢粗暴的攥着沈眠星的頭髮,將她塞到了後面那輛路虎的後座上。

    外面悽風苦雨,沈眠星渾身溼透,縮在車後座上死死攥着拳。

    媽媽現在怎麼樣?靳夜琛,又要將她帶去什麼地方?

    車子一路開到郊區。

    兩名保鏢扯着她頭髮將她拽下車,她才驚覺這裏是一處墓園。

    她被推搡在一處墓碑旁,額頭重重磕到石碑上,擡頭就對上靳柔的黑白照片。

    “三年前,你就該來贖罪了。”

    靳夜琛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伸手扯起她頭髮逼她直視他冷極的臉:“想讓我救你媽媽,你就在這裏跪着磕一千個頭,不然……”

    他湊近她的耳朵,聲音帶着貓戲老鼠一般的嘲弄:“你死了沒關係,我讓她來還原本屬於你的債。”

    沈眠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些冰涼的雨打在她睫毛上,一點點模糊了靳夜琛的輪廓。

    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風吹在她溼透的衣服上冷得浸骨,沈眠星打了個寒噤,說不清是心更冷還是身體更冷。

    靳夜琛脣角掀起涼薄的笑:“看樣子,你不在意她的下場。”

    他轉身要走,沈眠星忽然澀聲開口:“是不是我按你說的照做,你就會救我媽?”

    靳夜琛頓住腳步,收斂了脣角的嘲弄:“我不至於騙你這樣的貨色。”

    沈眠星垂下眸子,支撐着在墓碑前跪下,重重磕下一個頭。

    膝蓋浸在冰冷的泥水裏,她幾乎覺得自己跪不住,只能憑着意志,一下又一下磕着頭。

    爲了媽媽,也要撐下去……

    很快,她額前就血肉模糊。

    靳夜琛站在傘下冷眼看着鮮血順着臺階淌下來,眼神晦暗莫名。

    他明明是想看見沈眠星這樣的,想看見她跪在妹妹面前認罪,想看她絕望,想她生不如死。

    但不知道爲什麼,那個比起三年前瘦弱佝僂許多的身體跪在雨中,竟然會和初見時的她重疊。

    那時她是剛拿到金彩獎的新銳畫家,笑晏晏走到他面前說:靳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無比老套的搭訕,卻讓他動了心……

    靳夜琛的指骨一點點蜷緊。

    而沈眠星機械般磕着頭,腦袋一下又一下撞在石階上,身體似乎已經對痛感麻木。

    三百七十一,三百七十二……

    她默默的計着數,全憑信念磕着頭,石階被鮮血染紅又被雨水沖淡,反反覆覆。

    直到天色大亮,一千個頭終於磕完。

    她的眼睛已經被血糊滿,強撐着站起來,卻又跌坐回去。

    靳夜琛脣角漾起嘲弄的笑:“磕不動了?”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那麼嬌氣,怎麼可能做得到?

    “一千個頭,我磕完了。”

    沈眠星的聲音已經虛弱不堪,卻鉚着那股勁氣若游絲開口:“帶我……去見我母親。”

    靳夜琛愣住了,轉頭看向保鏢。

    保鏢小心翼翼點頭。

    靳夜琛無意識攥緊了拳,莫名覺得心中有些煩躁。

    她明明按照他所想的做了,爲什麼他心裏沒有一點報復的快感?

    不等他明白那種焦躁從何而來,面前那道倔強的身形忽然晃了晃,直直摔在地上,濺起一大攤泥水。

    “沈眠星?!”

    靳夜琛的眉頭頓時攥緊,本能上前將她撈起來,才發現手中的人輕飄飄的毫無分量。

    她的手腕細得能看見青紫色的血管,長蛇一樣在手腕上蔓延,臉上毫無血色,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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