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聲時而遠時而近,甚至像是恍然間的錯覺。

    我往前試探着走了幾小步,說話聲音突然消失了。

    “滴——”

    就在這時,列車發出一聲悠長又淒厲的聲音,緊接着便開動了。

    在列車出發的剎那,我沒站穩,踉蹌着走了幾步,就在我往後仰的時候,突然有人扶了我一把。

    我睜大雙眼。

    心臟開始狂跳起來,額上開始分泌細小微冷的汗液。

    我並沒有意識到在我之後還有其他人進來……

    倏然,我往旁邊看去。

    一個化着淡妝的長髮女子朝我笑意盈盈地說了句:“小心點。”

    我站穩,乖巧地說了聲:“謝謝。”

    “是大一新生吧?”她問。

    臉上笑意不減。

    雖然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我點了點頭,儘管她的笑意瘮得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去裏面坐吧。”

    “裏面?”我疑惑地皺眉,看了看周圍的空座位,又朝她看的方向看去。

    她卻已經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打開了隔着車廂的小門。

    我遲疑了下,也跟着她一起走了進去。

    這節車廂跟剛剛的車廂又大不相同。

    或者說,這節車廂纔可以稱得上正常的車廂,沒有那麼奇怪,最起碼有窗戶。

    我站在門口打量了一圈。

    這節車的長度是剛剛車廂的好幾倍,座位是面對面的佈置的,中間有一個小桌子。

    只是車廂裏只有十多個人,他們坐的比較分散,將整節車廂襯得十分空蕩悠長。

    人們都在做各自的事情。

    有一個人在玩手機,有一個人在看書,還有幾個人聚在一起開心地磕着瓜子說着話。

    這些很正常,但是我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爲什麼。

    車廂後方一個笑得正歡的女生朝我這個方向擺了擺手:“哈嘍,丁禾。”

    “林綰,我可算找到你了。”

    我的眉毛越皺越緊。

    突然收到幾人投過來的目光,我拘謹地垂眸。

    “你從哪裏勾搭到了這麼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學妹?”

    “隔壁勾搭到的。”丁禾笑着拉着我的手,“走吧,去坐着。”

    我愣了愣,跟着她一起走到林綰對面的座位旁邊。

    林綰調侃我道:“學妹帶這麼多行李呀。”

    我點點頭。

    突然後知後覺,看了我的行李箱一眼。

    也不多吧……

    上大學不就是要帶這麼多行李嗎?

    而且我根本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她怎麼知道,我是學妹。

    還沒從思考中緩過來,我手裏行李箱上的拉桿已經被丁禾握住。

    我看向她。

    “我幫你放吧。”

    “謝謝。”

    “快坐快坐。”林綰笑着說。

    我坐在座位上,突然想起來哪裏不對勁。

    人呢?

    剛剛林綰不是在跟其他人說話嗎?

    怎麼過來之後就沒有人了?

    我猛地轉過頭。

    車廂後面空蕩蕩的,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醒醒,醒醒。”

    我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是列車員。

    “下車了,到站了。”

    到站了。

    剛剛我是在做夢嗎?

    耳朵裏還插着藍牙耳機,播放着陳奕迅的《孤勇者》。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熟悉的音樂播放着。

    我把耳機收好,坐直了身體,揉了揉眼,往窗戶外看去。

    列車已經完全停了下來,車廂內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剛剛奇異的場景猶如曇花一現,卻在我腦海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漫天的疑惑充斥着我的腦海。它像只巨大的兇獸,一點一點蠶食着我的精神軀體,讓我在將要瀕臨崩潰的邊緣來回往復。

    “就剩你一個人了,快點。”

    “好。”我站起身,拉着我的行李箱下了車。

    下車之後,眼前是一座漂亮的城堡。

    最上端有四個大字“荷斯大學”。

    到了,我終於到了!

    看到荷斯大學的那一刻的喜悅完全超過了剛剛那個魔幻場景帶給我的恐懼。

    我拿出手機,打算拍一張照片給爸媽看。

    誰知手機卻一點信號都沒有。

    奇怪。

    我懊惱地耷拉着腦袋,餘光卻意外瞥向了後方……

    我好像看到了……

    山巒、雲霧。

    很多很多的山巒。

    很濃很濃的雲霧。

    一個可怕的想法衝向我的心頭。

    我猛得轉過身。

    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

    在我的前面,無數威嚴聳立的山峯,跟我上鐵軌列車時看的場景如出一轍。

    而我現在……就站在這懸崖峭壁上。

    行李箱的輪子跟峭壁的邊沿成了一條線。

    我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眼前哪裏還有什麼列車……

    我又看了眼周圍,目光所及處連個人煙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我還是在做夢嗎?

    不要。

    爸媽……我想爸爸媽媽了……我想回家。

    我再也不要上什麼荷斯大學了!

    終於,最後一根線轟然崩斷,眼淚不可抑制地從我眼角滑落。

    原來,我曾經那麼脆弱。

    “徐晚遙。你怎麼了?”

    “我……”我嘴脣翕張着,儘管我能察覺到我的嘴脣已經微微發白,但還是強裝鎮定。

    我眨了眨眼,看向來人。

    是丁禾。

    她的出現再次昭示着剛剛我根本沒有做夢。

    那些場景都是真實的。

    “丁……丁禾學姐。”我顫着聲音叫她。

    大腦空白到已經讓我來不及思考爲什麼她知道我叫徐晚遙。

    “快來吧,數學系就差你沒報道了。”她幫我拉住行李箱,玩笑似的斥責道,“你可真是不乖。通知書上面寫的三點報道,現在都已經三點三分了。”

    她再次幫我拉住行李箱的時候,我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感,但是又看不出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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