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人的聲音,我暗暗鬆了口氣。
帶着幾分疑惑,我低頭瞥向他,但是除了一隻手之外卻什麼也看不見。
後面是茂密的草叢和高聳的樹林,我也不確定其中究竟是什麼。
我不禁嚇得連連往後退,手捂住嘴脣纔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我顫抖着,小心翼翼地觀察那隻手。
那是一隻極爲好看的手。
皮膚白皙又不摻雜着病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像被天使吻過一樣。
忽然一陣風吹來,草叢動了動。
我也因此隱約看清了草叢裏面應該有一個人在地上躺着。
深呼了幾口氣,我躡手躡腳地小步過去,打開草叢,那人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
此刻的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褲,平躺在地上,一隻手臂伸向外面,另一隻手臂則安靜地隨着身體放着。
他雙目緊閉着,卻依然掩蓋不了那絕世的容顏。他的五官十分標緻,美中不足的就是嘴脣微微發白,看起來有些柔弱,不知道爲什麼剛剛這麼有力量。額前的劉海也有點長,幾乎都要蓋過眼睛,但眼角的那一點淚痣,美得卻攝魂。
不知爲什麼,這一刻,我的心忽然有力地跳動起來。我能清晰地辨別道,那居然是心動的感覺。
不過,他到底是誰?爲什麼又會躺在草叢裏?在我意識的掙扎下,最終理智戰勝了情緒。
“你……”我看了他一眼,然後把塑料袋裏的兩個包子拿出來一個給他,“給,包子。”
他突然睜開雙眼,眨眼間便盤腿坐了起來。在我呆愣中已經接過我手裏的包子,狼吞虎嚥地喫起來。
我看着他喫完,目光又落到我手裏的另一個包子上,我趕緊捂住,下意識往身後藏:“不可以。我沒喫早餐,這個是我的。”
“那你怎麼不喫?”他看向我。
聲音卻莫名恢復了正常,沒有剛剛那麼沙啞,只是略微低沉。
“我,本來想帶教室再喫的,結果就……”就遇見你了。
我似抱怨的咕噥着說,沒有把後面的幾個字說出來。
靜默片刻,微風輕拂着我略微滾燙的臉頰,我聽到他一字一頓開口——
“這裏,你以後不要來。”
他的神情莫名認真。
“爲什麼?”我以茫然的眼神投向他,“還有,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裏啊?”
“有時候,擁有好奇心並不是什麼好事。總之,以後不要來這裏。這是警告。”他語氣淡淡地說。
驟然,我看到他眸光下垂,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睫。僅僅一瞬,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晦暗不明。
我也並沒有多想,過完兩個月快樂生活的我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當初那個可怕的傳言。
我只是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具體也說不上來爲什麼。
“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沿這條路一直往回走。”
“哦,再見。”我朝他眨了下眼,然後就沿着剛剛我來時候的路返回了。
剛走幾步,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在說什麼,但也沒有仔細聽。
不過我聽到的內容好像是——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勁的往回走。
回到教室。
張曉悅見我回來了,問我:“晚遙,你去哪裏了?”
“我們跟你發了好多條信息你都沒回。”溫嵐霜接道。
“我去買早餐了。”我把手裏的酸奶和包子給她們看,然後把這些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機,“真的有好多消息,我都沒收到提醒啊,怎麼回事?”
“以後別亂跑了。”曉悅勸道。
“知道啦。”我朝她笑笑,保證道,“以後堅決不會再這樣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了今天上午遇見的那個男人拉着我坐上了一趟列車。
這趟列車很奇怪,平時我們坐的列車都是與地面平行的,而這趟列車卻與地面垂直,蜿蜒崎嶇,沿着擎天大柱一直延伸到天上,最上處是濃厚的雲霧,軌道若隱若現,一眼望不到盡頭。
我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車上,列車開動的瞬間,我感受到片刻窒息。
雖說是列車,其實更像是過山車,跟尋常的火車不一樣,沒有頂,也沒有漂亮的車廂。
“啊——”
我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叫聲,但是我很清楚我自己沒有叫。
伴隨着聲音的不斷放大,我好像隱約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好黑。
就像山洞一樣。
我好想下去,我害怕。
我表情木訥地望着前方。
我一直在盼望着終點。
但是,這趟列車好像一直在循環。
因爲我不停地看到一個熟悉的鐘表懸掛在柱子上。
每次經過,它都是同樣的時間。但是指針一直在走,沒有停。
我好像陷入了無限循環之中。
永遠都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