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遙怎麼會做這種事!
怎麼可以?
我又加快了腳步。
周圍的路着實很難走,坑坑窪窪的,草叢茂密,落葉也很多,更何況我還赤着腳,總覺得不舒服。
走着走着,我們到了一個空曠的場地,連着的是……我掃視一圈,發現這裏居然是實驗室!
現在的實驗室樓棟確實比兩年後的要嶄新許多,牆面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裂紋,牆壁上攀爬着綠藤,平白添了一分古樸的氣息。
那她們兩個來這裏,真的是去見陳槐生的。
猜想被證實,我輕咬了下脣,心中頗爲酸澀。
我問自己,相信陳槐生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我還是有一絲絲恐懼。
怕萬一呢,萬一陳槐生真的見一個愛一個……那兩年後的我究竟算什麼?
也算生命裏曾相愛一場的一個過客嗎?
我趕緊調整好心態,告訴自己,眼見爲實。
現在的任務是弄清楚丁遙爲什麼跟蹤宋夕音,以及宋夕音是否真的跟陳槐生有關係。
宋夕音走到場地中央的時候停了下來,左顧右盼着。
丁遙沒有走過去,而是躲在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下。
我站在另一棵能夠同時看見她們兩個的槐樹下,靜靜觀望着將要發生什麼。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餘光瞥見從樓梯處下來的一個人影,我看過去,那人的輪廓在我的眼中漸漸變清晰。
是陳槐生。
看到他的時候,我的雙眼瞬間亮起來。
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鏡,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衣黑褲,小步跑過來。
腳底生風,嘴角掛着一抹笑,看上去很開心。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下,竟然感覺到一絲抽痛。
之前跟陳槐生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
那時的他,雖然見到我時會笑,但笑中藏着一絲微不可察的隱忍。而今,他迎風而來,縷縷陽光透過雲彩灑落在他的面容上,他笑得那般恣意暢快,像窮盡蒼海的鷹。
不多時,我看到他在離宋夕音幾步遠的位置停下。
因爲周圍環境很安靜,場地又很空曠,儘管我距離他們不算太近,他們說的話我亦聽得清清楚楚。
-“音音,你怎麼來了?”
呵,都叫上音音了!
我嗤笑。
-“槐生哥哥,我昨天給你的東西你看了嗎?”
-“什麼東西?”陳槐生皺眉問。
我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還槐生哥哥,叫的真親密。
此刻的我,像被打翻了醋罈子,聞什麼都是酸的。
-“咦?我爸爸昨天給你的書,你沒看嗎?”
-“你說那本書啊,我還沒看。昨天老師臨時讓我加了一個實驗組,我忙着做功課。”
-“哦,這樣啊。”宋夕音垂下腦袋,情緒低低的。
-“有什麼事嗎?”
宋夕音神色嬌羞,像是鼓足極大的勇氣。
-“槐生哥哥,我……我想跟你說,我喜歡……”正欲說着,突然被打斷。
-“音音,我明白你心意。但是自始自終我只把你當妹妹,對不起。”
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我要跟上她,但是就在我轉身的剎那,我看到丁遙小步跑過去。
終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我留了下來。
然而,剛站定,我卻看到他們倆抱在了一起。就在我的眼前。
而且還是陳槐生主動的,因爲丁遙並沒回抱住他。
-“遙遙。”
-“你是誰?”丁遙呆呆的。
-“我是陳槐生。”他攬着她的手臂又緊了些。
-“我總覺得熟悉,但我想不起來。”
-“沒關係,會好起來的。”
-“……”
一聲“遙遙”把我的記憶拉回幾個月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叫我遙遙,喚得那般深情。
那個時候我還不理解他爲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如今我終於得到了答案。
就在剛剛聽到那聲“遙遙”時,我便知道,陳槐生喚的人,從來不是我徐晚遙,而是丁遙。
估計是因爲丁遙兩年後已經不在人世了,而恰好我跟她長的又比較像,因此被他當成了替身。
自始自終我只是一個笑話。
弄清真相的我,有什麼資格說陳槐生是我的!
陳槐生,你確實不是三心二意、花言巧語的人,但是……你卻是一個十分無情的人,無情地引我愛上你,又無情地告訴我真相。
……
我哭着跑過去,跑到他身邊,再也不管自己是否已經是一個透明的鬼魂,我大聲喊着,質問他爲什麼會這麼對我,爲什麼自始自終把我矇在鼓裏,爲什麼我這個替身當的不明不白,一直到死了才明白真相,爲什麼!
我淚流滿面。
我知道他什麼都聽不見。
我知道我已無法爲自己討回公道。
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音音是宋朗教授的私生女,我也是在三個月前聽老師介紹才認識她的。”
-“……”
三個月。
我一聽到這個時間,立刻擦乾眼淚,然後轉身飛奔而去。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做,但是直覺告訴我,距離宋夕音出事已經不遠了。
我跑出草叢,向數學院的教學樓跑去。周圍的建築雖然跟兩年後不一樣,但是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只是現在數學院前邊多了一條小湖泊。
小湖泊上邊架着一座拱橋。
我跑到這邊時,遠遠看到一個人正在橋上狂跑,是宋夕音本人。
我趕緊過去,生怕她想不開,卻突然被另一陣騷亂驚動。
-“啊啊!救命啊!”
-“快來人!”
我頓住腳步,僅僅一瞬之間就覺得心驚肉跳。
雖然已經經歷過好幾次這般場景,但是每次我都有不一樣的驚恐之感,這次亦然。
儘管此時的我只是個鬼魂。
轉過頭時,已經有一個人在地上躺着,我瞟了一眼,不是一個女生,而是一箇中年男人。
看的第一眼,我還微微驚訝了下,我緩步走過去,已經有很多人羣圍在那裏,大都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