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我眨了眨眼,眼睛裏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陳槐生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叫只有想起這些,我才能繼續活着?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遠處的天邊,夕陽已經凝成了血紅色,幾隻鳥雀排着隊整整齊齊地飛着,路過夕陽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而後世界陡然寂靜,安靜得只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
他似是知道我的懵懂,擡起右手輕輕拖住我的腦袋,把我往他懷裏帶。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然而就在我的腦袋將要貼在他的胸口的時候,我猛然推了他一把。
他往後踉蹌幾步,漆黑的眼瞳閃過幾分錯愕。
他站定後,主動解釋說:“遙遙,你沒有死。我們現在在一個平行空間裏。”
“平行空間?”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什麼意思?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在做夢?”
“不是。”陳槐生繼續解釋,“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說着,我看到他擡起了手腕,黑色的腕錶清晰地露出來,他把手指放在上邊,然後輕輕一轉。
一剎之間,狂風大作,地上的落葉打着旋兒飛到半空之中,世界開始慢慢變暗。我被風吹得被迫閉眼,等再睜開雙眼時,發現我們已經到了一個山洞裏。
這裏,我竟莫名覺得熟悉,就跟之前來過一樣。
“只要你恢復記憶,我們就能從這裏走出去。”他說,指了指地面。
我順勢往地上看,發現這裏竟然是泥潭,我赤裸的雙腳就浸在這泥潭之中,只是半分泥土未染。
我看了幾秒,倏然擡起頭,額上已經冒起層層細汗,我只覺得冷得發抖。
不久前夢中的一個場景快速閃現在我的腦海中,而這竟然與此刻的場景一般無二。
我往不遠處看,果然看到了一盞暖黃色的燈。
散發出來的黃色溫度,照亮了整個山洞,也映襯着陳槐生愈發迷離的雙眼。
竟然是陳槐生帶我來這裏的嗎?
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盯着陳槐生,眼神裏全然沒有任何對他的愛慕:“帶我出去!這是哪裏?”
“這裏是你第一次去荷斯的時候走的那條路。”陳槐生平靜地說,然後吐了一口氣。
“怎麼會?”我搖了搖頭,握緊雙拳,身體不住顫抖,“你那個時候就見過我?”
“是。”陳槐生點頭,眼神裏看不出來情緒。
得到意料之中的肯定的回答。
我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翹首以盼的心動,自己克服對死亡恐懼之後的奔赴,只是他一場別有用心的預謀。
多麼荒唐,多麼可笑。
你以爲的世間最美的愛情,超越生死的愛情,不過……
都是在對方的掌控之中罷了。
被玩弄的氣憤瞬間衝昏了我的頭腦,我的神志愈發不清醒。
“你早就知道是我!爲什麼會這麼對我?”我逼問。
“遙遙。”陳槐生語氣軟下來,他往前走想要拉住我,但是我一個勁地往後退。
我邊後退邊朝他吼,眼神里布滿血絲:“你別叫我,陳槐生!你喜歡的人明明是丁遙,爲什麼要來招惹我?”
“丁遙也好,徐晚遙也罷。不論你叫什麼,我都只喜歡你。”
“名字只是代號。”
……
“但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我哭着說,眼淚落在衣襟上。
“過會兒你就會知道答案。”
過會兒?
他要幹什麼?
我正想着,思想突然不受控制。
我開始往前走,陳槐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夢中的情景真的要再次上演嗎?
我眼睜睜地看着那盞燈離我越來越近,然後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藤蔓纏住我,把我捲進水裏。
爲什麼?爲什麼陳槐生?
爲什麼要讓我再經歷一遍痛苦?
鼻腔裏嗆滿了水,這次的感覺比上次更強烈、更真實。
我不斷地淹進水裏,又撲到水面上。在生與死的邊緣來回往復,不得善終。
在隱約的瞬間,我看到陳槐生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一把短刀,手臂上染滿了血,拼盡最後的力氣朝牆壁刺去。
我的身體開始完全沒在水裏,在最後的看到光的一瞬,陳槐生奔向我。
他將我撈在他懷裏,以極盡溫柔的姿態吻我。
我努力睜開雙眼,對上他堅定的眼眸。
我的腦海裏開始迴盪一個聲音。
“從今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丁遙,只有徐晚遙。”
……
這是爲什麼?我呆呆地想着。
緊接着一幅畫面在我眼前徐徐展開。
-“她原名叫丁遙,就給這孩子起名叫晚遙吧。”一中年女子說,這張臉陌生又熟悉,“拜託你們照顧了。”
-“那孩子問,我們怎麼跟她說?”說話的人是我的媽媽。
-“她已經失憶了,告訴她你們是她的親生父母。至於失憶,就說前段日子自己玩耍,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下來撞壞了腦袋。”
……
什麼意思?
我竟然不是我父母親生的?
這麼狗血的劇情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怎麼可能。
而且我竟然是丁遙。
陳槐生深愛的丁遙竟然就是我?
可是她怎麼會是我?
丁遙明明那麼開朗,那麼活潑,她是生活在太陽底下的女生,明媚動人,笑起來甜甜的。而我,沉悶、固執、倔強又患得患失。
我只會仰望星空,不喜歡笑,只喜歡安靜。
還沒想通這件事,眼前的畫面瞬間消失了。
陳槐生不再吻我,我看到他在水裏吐了一口血。
我想開口叫他的名字,但無濟於事,取而代之的只是我嗆了更多的水。
他極力將我往水面上帶。
終於,我離開令我窒息的水面。
我們同時坐在水潭旁邊,喘着氣。
陳槐生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遙遙。”他突然又叫我。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就算我是丁遙,也絕不再是當初那個丁遙了。
“我是徐晚遙。”待我緩過來時,只說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