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們進去,背靠着門,準備聽他們說話。
-“坐。”林隊開口。
丁禾點了點頭,坐到凳子上。
-“你跟陳槐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們是大學同學,一屆的。”
-“是嗎?”林隊看了眼手機,“通過調查我們發現你小時候居住的槐永山村就在陳槐生家附近。”
-“是的,但這又不能證明什麼。”丁禾說。
我盯着她,心裏在想:她爲什麼說謊?
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具體什麼時候認識的陳槐生,但明明她認識陳槐生的時間比她說的要早。
難道……她真的做了什麼令人無法原諒的事?
-“有鄰居說,你妹妹丁遙是陳槐生幼時的玩伴。”
-“是,但那時候我又不認識陳槐生,沒見過他,自然談不上認識。”
丁禾回答的很快,幾乎沒經過什麼思考,彷彿很早就知道答案一樣。
我盯着她,我現在十分懷疑她。
但是我又想不通。
那可是我的姐姐,更何況她又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你父親曾經在陳槐生父親的公司工作?”
-“是。”
-“後來公司破產了,聽說你父親跟其他員工一起去討債?”
-“是,但是根本沒結果。”她眼神裏有幾分一閃而過的落寞。
-“當時死了一個人,聽說是一個女生,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死的不是丁禾嗎?
她怎麼說不知道?
對了!我怎麼一直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丁禾都死了,就算跟我一樣變成了透明人,那她是怎麼保證都被大家看到的呢?
-“徐晚遙是丁遙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瞬間皺緊了眉。
-“是。”
丁禾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居然知道!
那她爲什麼不在開學時就告訴我真相,還裝作一副跟我剛認識的樣子。
我這個妹妹在她心裏就這麼不重要嗎?
林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這就讓她回去了?
那陳槐生讓我過來聽什麼?
就只告訴我,丁禾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嗎?
我往旁邊站了站,讓丁禾走出去。
但是林隊坐在位置上一直都沒有動。
“怎麼不走啊?”我疑惑地說。
然而卻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刻,聽到他說——
“聽完了嗎?”
“什麼?”
他能看見我?!
我嚇得差點被一口唾沫嗆着。
不,不對!
他都沒有在看我,那他在跟誰說話?
-“聽完了,我認爲她在撒謊。”
電話裏傳來的是陳槐生的聲音!
-“你也這麼覺得?”
-“她很早就認識我,高中還給我寫過情書,只是被我拒絕了。”
丁禾高中的時候居然還給陳槐生寫過情書?我撇撇嘴。
-“嘖,有意思。”
-“這還不到十分鐘。”
-“明天見兄弟。”
-“拜。”
他倆你一言我一句把我說的頭暈目眩,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就去了陳槐生所在的審訊室。
他還在凳子上坐着,身體被困在裏面,不能起來。
“回來了?”陳槐生問我。
我點頭,有點埋怨他爲什麼讓我跟着去。
明明他也能聽到。
“過來陪我一會兒吧。”
我又點了點頭,走過去蹲到了他身旁。他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有些癢癢的。
我突然開始懷念跟他在一起的每段時光。
“愛是沒有答案的,遙遙。”他兀的開口,嘴角牽着輕輕笑了笑,“所以在荷斯,我們的相遇和愛情都是雙向吸引。”
“我知道。”我仰頭看着他,眼神堅定,語氣亦堅定,“遇見你,我從不後悔。”
聽見了嗎?
是從不。
“天快黑了。”他緩緩開口,雙眸微微向上看着,像在講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我眨了眨眼,狹小的房間裏擠不過一絲光線,全靠頭頂的白燈支撐着,單調的光亮略顯蒼白。
我好似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於是搶先一步道:“我陪你。”
漫漫長夜,我陪着你。
一起走煢煢之途,一起等天光乍破。
末了,燈被熄滅。
黑暗的空間裏,只剩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起起伏伏,像同一條船上的人踩着水波彼此相對浮沉。
夜晚靜悄悄的,我坐在地上陪着陳槐生,以爲能一起度過一個平凡又不平凡的夜。
但事與願違。
“刺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衝入耳朵,打破空氣中的寂靜。
我靈敏地睜開了雙眼,只是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
我仍然警惕地站起身,下意識地擋在陳槐生身前。
“噗。”
突然,我的手指被什麼溼淋淋的東西黏住,緊接着燈光亮起。
擋眼的瞬息,我看到自己手指上的粘稠液體竟然是血跡。
適應環境之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陳槐生。
此刻,他半躺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眉頭皺緊,看上去很是痛苦。
他嘴脣慘白,嘴角還有下巴都殘留着許多血跡。
這次,他吐的血好像比之前都多。
椅子上、地上都有血。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前所未有的慌亂麻痹着我,讓我一陣心悸。
“陳槐生。”我叫他,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多麼希望他能回覆一下我。
哪怕只說個“在”,也能撫慰我的內心。
然而靜默半晌,我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淚水奪眶而出,我再次沒出息地哭了。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作何反應就倏然被人用繩子狠狠勒住脖頸。
我猛咳幾聲,淚水凝在眼角。
我開始用手死死拽住繩子,不讓它觸碰我的皮膚,就像在閘刀下做最後掙扎的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