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父親是嘉靖 >第249章 真會玩
    朱載圳在泉鄉縣還有一個重大發現——大明地方官的夜生活實在是太豐富了!

    京官在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始終會收斂些。

    地方州縣天高皇帝遠,夜裏玩起來肆無忌憚!

    朱載圳跟錢縣令、張縣丞、高典吏虛與委蛇,越混越熟。漸漸的,晚上他們出去消遣也會帶上朱載圳。

    這日夜,縣城商會的宋會首在城郊的“浮生別苑”請錢縣令他們喫酒。朱載圳跟着去了。

    所謂的浮生別院,類似於後世的私人會所。喫喝玩睡一條龍,應有盡有。

    錢縣令笑着對朱載圳說:“劉老弟,浮生偷得半日閒。這浮生別苑可是整個縣城最好的地方。”

    衆人先在別苑飯廳入席。

    飯廳之中燈火通明,十幾位侍女侍立着。

    桌上美味佳餚、瓊漿玉露自不必說。

    宋會首笑道:“諸位大人,今日我們喝處州金盆露。”

    朱載圳一愣:“金盆露可是名酒啊。正德年間的詩文大家南川先生曾寫過《與處州吳千兵索金盆露》一詩。

    詩曰‘瓷瓶千里貯瓊漿,一滴金盆露未嘗。楊柳風偏吹醒眼,牡丹花不入愁腸。聞吟莫助詩懷壯,靜坐寧須舞袖長。春景滿前催晚醉,大書吾笑爲誰忙。’”

    錢縣令拍手:“妙!妙就妙在最後一句,大書吾笑爲誰忙!咱們這些在地方做小官小吏的,升遷難於上青天。

    整日裏忙得像條狗,到底是爲了誰呢?

    還不是爲了朝廷,爲了皇上。”

    說到此,錢縣令微微一笑,補了一句:“也爲了咱們自己!”

    宋會首道:“錢縣尊通透,劉主簿博學!請,請。”

    錢縣令道:“劉老弟,你是第一回來浮生別院。這地方是宋會首給咱們準備的第二個家啊。不要客氣。”

    衆人開始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宋會首說到了正題:“縣尊,咱們縣學後面有塊兩百畝的荒地。我想做做善事,在荒地上修幾間房子。

    縣衙那邊,能否開個文書把地撥給我?我不白要,願意出四百兩銀子。”

    錢縣令冷笑一聲:“荒地?你可真敢說啊!誰不知道縣學後面那塊地,南邊是山,北邊是河。是一塊風水寶地。

    嘉靖三十八年殿試,縣學還出了一位二甲進士。據說就是沾了好風水的光。

    呵,你要是把那兩百畝地佔了,蓋上房子。有子侄在縣學上學的富戶們,一準打破頭搶着買。

    這事難辦的很。那塊地有十幾間民居呢,住了幾十號百姓。”

    宋會首微微一笑:“縣尊,七百兩如何?至於那些百姓,就請您下道令,讓他們遷走。”

    錢縣令喝了口酒:“嗯,成。高老弟是縣衙的典吏,管着治安。這幾日你帶幾十名壯班民壯過去一趟,把百姓都遷走。

    宋會首,明日你到縣衙來拿地約文書。”

    宋會首大喜過望,連忙敬了錢縣令一杯。

    喫罷了飯,宋會首道:“諸位,咱們移步戲臺吧。南戲班子已經準備好了。”

    浮生別苑的戲臺,像極了後世的ktv。

    十幾位妙齡女戲子已經換好了戲裝。錢縣令、張縣丞亦換上了戲裝,上臺唱了《荊釵記》、《白兔記》、《拜月亭記》。

    一直唱了一個半時辰,錢縣令才過足了戲癮,讓人停了胡琴。

    朱載圳心想:今晚的節目應該結束了吧?

    沒想到,節目還剩下壓軸的一出。

    十幾位戲子站成一排,全都身着戲服,彷彿貨物一般供錢縣令他們挑選。

    錢縣令朝着朱載圳做了個“請”的手勢:“兄弟,你先選。”

    朱載圳這才反應過來,明代ktv裏的陪唱也是能帶出臺的!

    朱載圳胡亂選了一位:“就中間那個吧。”

    錢縣令笑道:“兄弟有眼光!那是《拜月亭記》裏的瑞蘭。”

    張縣丞則選了一個男戲子。是《拜月亭記》裏的蔣世隆。

    在大明,狎男之風盛行。朱載圳想起張縣丞當日在朱橋鄉說過“我只喜歡逛相公堂子”。

    錢縣令壓低聲音:“劉老弟,記得進了房,別讓瑞蘭卸戲妝。帶妝入港,別有一番風味。”

    朱載圳恍然大悟。這特喵是大明的cosplay啊!睡coser?!會玩,大明的地方官太會玩了!

    爲了不引起錢縣令的懷疑。朱載圳只得硬着頭皮帶着“瑞蘭”進了浮生別院的一間臥房。

    還別說,錢縣令誠不欺他。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就這樣,朱載圳用大約二十天的時間,帶着批判性的目光,深切體會到了大明地方官的奢靡無恥;弄明白了這套底層的貪墨體系是如何運作的;搞清楚了地方官撈銀子的種種手段。

    是時候回京了。

    這日,衆人正在大堂內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閒天。

    忽然,陸繹領着一位吏部的主事走了進來。

    錢縣令大驚失色:“啊,主事大人駕到,下官有失遠迎,着實該死!”

    主事道:“我是路過貴縣。正好帶來了一道調令。縣衙主簿劉金鵬何在?”

    朱載圳配合着主事演戲,起身拱手:“下官在。”

    主事道:“恭喜你高升了。右堂大人有令,調你去寶坻擔任縣丞。你即刻出發上任吧。”

    錢縣令心中暗驚:我的天吶!這劉金鵬果然手眼通天!

    剛補了主簿缺兒,不及一個月就高升縣丞了?恐怕吏部裏有他的靠山!

    幸虧這一個月來我出去喫喝玩樂都帶着他,待他不薄。

    以後他發達了,我也能有個強援。

    主事說完,便跟陸繹離開了。

    走出縣衙後,主事擦了下腦門上的汗:“我的陸爺啊。讓太子爺給下官拱手作揖,下官恐怕要折壽。”

    陸繹道:“沒事。這是陪太子爺做戲嘛。此事一定要保密,倘若泄露出半個字去......”

    主事連忙道:“知道,下官一定守口如瓶。下官可不想喫北鎮撫司詔獄的牢飯。”

    朱載圳坐上了回京的馬車。他摸清了他最大敵人的實力——太強大了。比俺答汗要強大一萬倍!

    讀書——做官——發財這個理念,似乎已經根植在了大明讀書人的心中。

    有這個文官體系在,新政能推行的下去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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