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芃兒有你這樣的哥哥。”

    “你還沒有資格來跟我表示這種語重心長的感嘆!”傅子頎眉頭一皺,這小子真的當真以爲他承認他接近又芃了?

    室內點着幾盞溫馨的壁燈,艾登靜靜地坐在一角,偶爾傳來夜行性貓科動物的兩聲喵喵;一旦沉靜下來,不連續的鍵盤敲擊便顯得格外大聲。

    筆電屏幕光線照在艾登的臉上,左手握着筆彷佛在寫着什麼筆記,視線不受控制地常常從屏幕溜到人在客廳的安雅。

    喫過晚飯,安雅繼續回到他散落在地上的書堆裏,埋頭苦幹。

    只因她說不可喫人嘴軟拿人手短,他隻身一人在國外她這個鄰居有義務敦親睦鄰,更何況還吃了他一頓早餐、一頓晚飯。艾登爲了近身看守她,欣然接受她的“睦鄰”之外還更壞心地加了點料進去:

    這些書隨便你怎麼分類,只要能讓我找到就好;另外,請幫我在那堆期刊中找出我有發表的那幾本。

    這就逼得芃兒得一本一本翻開,花很多時間去找;一旦她感到疲累便容易入眠,自然就不會躺在牀上胡思亂想着明日上班要面臨的問題。

    傅子頎認爲只要是安全的範圍之內,儘量放手讓她去處理……這安全範圍他還有點難以掌握,他該好好思考了。

    低頭沉浸在自己小宇宙的芃兒,絲毫沒有注意他那殷切到可以將她頭頂灼燒的目光,專注發揮她碎碎唸的特殊技能。

    大爺真的是沒事找事、得寸進尺!

    她說要幫他整理一下書櫃當作回報,這傢伙居然叫她順便找出他發表過的期刊?是怎麼找啦?她又沒看過那些文章、就算可以從他的名字拼音去找,那也要一頁一頁翻耶……大爺有事嗎?

    就算她很閒也不是這樣整她的吧?大不了她也可以煮頓飯回敬他嘛!

    到底是誰提議要整理書櫃的啦?

    呃……好像是她自己?

    安雅鼓起臉頰、門牙咬着下脣彷佛是隻爲冬季儲量的小松鼠,讓人好想抱進懷裏好好寵愛。

    她拿了幾本貌似期刊的書籍,坐在讓腳碰不到地的第四格階梯上微微晃着精緻小巧的腳丫子,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翻閱好無聊的書。

    到目前爲止都還沒有找到半篇艾登大爺的大作……這傢伙是不是唬弄她啊?就說這傢伙的醫術不好,連論文都沒幾篇。

    “我找到了!上面有你的照片耶!”安雅在經過數十分鐘的沉默,如獲至寶般開心地歡呼。“想不到你這麼上相耶,穿着白袍看起來好威風、好迷人喔!突然覺得認識你是好光榮的事情耶!”

    安雅將期刊反折後,拿高欣賞着。

    “我只看懂了你的名字和照片,然後……艾登大爺,你不是說你是腦神經外科醫師嗎?”安雅眼神移開期刊,望着在另一端敲鍵盤的男子。

    “嗯?”這是什麼問題?

    “那爲什麼你要寫艾滋病的論文?”

    “愛滋?”艾登倒被她搞胡塗了,腦中飛快閃過所有文章。

    “這個啊,ANLS。”安雅高舉着期刊,順勢指給他看。

    “小可愛,那個是指『高級神經救命術』,包括基礎救命、一般和特殊神經系統、癲癇、腦血管疾病、神經外傷、感染、神經肌肉疾病和腦死等等。”

    大爺剛剛說的那一串好像是中文,怎麼她就一個字也聽不懂呢?

    “大爺,我覺得你跟我的距離好遙遠……”安雅身子往後,直接躺在階梯上,雙手高舉着寫着什麼“神經救命”字樣的文章,皺着眉頭看着。

    她怎麼可能看得懂意大利文,但還是拼命從中想找出能讓他們兩個有所關連的點來。

    艾登聽出她語氣中的頹然,立刻放下紙筆朝她走去,靠在第四格階梯俯身直視着她,宣示道:

    “芃兒,你就在我心裏,而我就在你身邊,我與你的距離並不遠;只要你也願意讓我進駐,你便不覺得我們之間有距離。”他沾染上原子筆墨水的手指,比了比她的心臟。

    安雅以期刊將臉遮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瞅着他。

    此時……她希望大爺看不出她燒紅的臉頰、讀不到她那容易出賣自己的表情。

    大爺一次一次對她表明感情,她何德何能獲得這樣一位男子的愛情?是安妮塔想求都求不來的艾登大爺的愛情?

    就算她現在沒做好談戀愛的心理準備,但至少也必須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艾登──這個放下一切追隨她到漢江來的男人知道纔是。

    她還沒做好談戀愛、擺脫單身的心理準備;但是這個男人極其溫柔的陪伴着她,表白了也不逼她何時必須表態……她、她至少要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他纔行。

    “艾登,我其實一直認爲,只要兩個人彼此有意思,成爲情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所以,我想先完成其他想做的事情以後,再來談愛情。”

    “芃兒,這兩者並不衝突。”他聽說過,但是在芃兒沒認真對他提起之前,他絕不逼迫她。

    可她選擇在今晚與他談這個話題,對他的稱呼也去掉了戲謔的“大爺”之稱,代表她認真在考慮他的心意並想要回報了。

    “可是,人一旦陷入感情以後整個生活重心都是會對方,自己什麼事情都以對方的考慮爲主,好像完全失去了自我……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安雅看着他深邃的翠綠眼眸,那裏藏有能攝人魂魄的力量,她一不小心便會跌入其中。

    “我們剛認識時,我曾說過我是一個非常忙碌的人,甚至連婚姻都想任人安排。”艾登俯身,雙手釘在芃兒臉旁兩側。“我兄姐曾經說過,誰嫁給我一定是上輩子欠我,因爲我不會有多餘的時間陪着對方、過着普通的夫妻生活。所以,芃兒所煩惱的問題在我兩身上並不會發生,你將會有非常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因爲我沒有時間干涉你、限制你。”

    “那這樣……兩個人綁在一起是不是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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