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回來了!”

    奈良用力拉着累過頭的老牛,將牛帶車一起拖到居酒屋門前。

    兩人一牛一車,走了整整一天半夜才走回來。他都快累壞了!

    曾幾何時,他是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現在又是當車伕,又是當牛馬的,幾乎快成了半個馱獸了。現在無比期盼着有人能出來幫他一把。

    屋內人聲鼎沸,碰杯聲不絕餘響,間或夾雜着女人打圓場的嬌笑聲,無人聽到外面的喊門。

    “看來平田沒回來。只有蝴蝶一人撐場面,估計會很忙。”十六夜從車轅上跳下來,脫下斗篷搭在一邊。“我來幫你吧。”

    “啊!那怎麼能行?您搬得動嗎?”鹿介聞言立刻奮勇將牛車拉開,生怕姬君真要動手搬東西了。

    “怎麼不行?我以前一個人在野外的時候,抓山雞兔子都是自己放的血啊。”

    十六夜挽起袖子,雙手環抱起一個半人高的大瓷瓶就往後門走。

    瓷瓶觸感細膩,底色乾淨,竟是一隻淨白的薄胎皿。晚上還看不出什麼,但十六夜已經開始期待明天它在陽光下的風采了。

    從黑市帶回來的一衆物品中,最喜歡的就是這一件。來了這裏那麼久,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瓷器。普通人多數用陶器草編籃盛放東西,瓷器幾乎是有錢人的玩物。而且還很小,美名其曰精緻小巧。其實就是沒有那麼多粘土可用,技藝也燒不出這麼大的瓶子吧。

    她抱着瓷瓶美滋滋的推開後院的小門,心想着或許可以在上面繪製一副出水芙蓉圖?俗是俗了點,可前世見到最多的就是那一款了。

    唉。離開了家才知道最司空見慣的反而是最懷念的。

    小門沒鎖,一推就開。

    十六夜愣了下,手上的瓷瓶瞬間被人接走了。

    柱間單手扛起瓷瓶,半人高的東西在他肩膀上,彷彿縮了水一樣。他對十六夜展顏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歡迎回家。我來幫你拿吧。去哪兒了?這麼久纔回來?吃了嗎?廚房裏還有些菜,我給你拿過來。”

    他一身粗布短打,頭頂用一塊方形布巾包住,胸口衣襟散亂,露出纏繞在腹部的白色繃帶。春季的夏夜,寒氣還未消退,他居然已經穿上了短袖麻衣?!

    十六夜忍不住裹緊身上的外褂,奇異的問道:“你不冷嗎?不對,你怎麼在這裏?”

    “哈哈哈哈,說來話長。居酒屋缺人手,蝴蝶夫人讓我在後面先幫幫忙。”

    柱間換手拖住她的手臂,將人攙扶了進來,順便一腳把門踢上。

    院內門閂落下,捧着一大堆東西的鹿介被彈回的門板差點打到了鼻子。

    “次奧!誰那麼缺德!姬君,你已經上去了嗎?”

    十六夜掙脫柱間的攙扶,連忙把小門打開。鹿介手裏抱着,背上揹着,頭頂還頂着個包袱。十六夜將包袱取下來想分擔一下,還沒抱緊又被跟在後面的柱間從頭頂拎了過去。

    他大驚小怪的問道:“怎麼這麼多?準備搬過來常住了嗎?”

    次奧!這麼明目張膽的刺探情報嗎?不是說千手族長性格寬厚的嗎,怎麼說話這麼難以回答。回答是吧,那等會兒是不是要問從哪裏搬來;回答不是吧,這麼多東西也沒法解釋。

    鹿介眨了眨眼,冷靜的望向姬君。

    姬君垂下眼似在忍耐,而後揚起笑臉,輕聲細語的指向靠牆的木桌。

    “多謝柱間君幫忙了,麻煩放在桌上就好。”

    “沒事沒事。有什麼需要,盡情使喚我好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十六夜端着微笑,指使柱間把牛車裏剩下的東西全部搬進院內。

    毫無壓力的把忍者之神當成雜工使喚,姬君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鹿介看得是瞠目結舌,歎爲觀止。

    “你去前面換下蝴蝶,順便喫個飯。只要沒鬧起來,都不必管。”

    鹿介留意到姬君沒有點出他的名字,立刻鬆了口氣,忙不迭的去前面找蝴蝶了。

    “至於柱間君——”十六夜從袖子裏拿出剛收取的錢袋,也沒數多少,直接塞進了對方手裏。

    “勞動自有報酬,雙手創造財富。柱間君真是一個品格高尚的好人。我學會了。餘下的這些就請讓我自己來吧。”

    “誒?太多了吧。還是讓我來……”

    十六夜沒理他,一會兒的功夫,就在正屋背面找到了揉成一團的黃色外褂和綠色裏衣。拿起來的一瞬間,一股真正男子漢的汗臭味撲鼻而來。

    十六夜竭力控制,才從捂住鼻子改爲扶住額頭。

    她轉身微笑,語含威脅的硬核勸道:“柱間君,你也不希望再讓令弟抓到你在短冊街鬼混的把柄吧。”

    十六夜自認把話說到極致了,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男人都經不住這樣的奚落。哪知道柱間彷彿沒意會到一樣,驚訝的開心大笑。

    “真是太厲害了!你怎麼知道扉間也跟着一起來了?他正在前面喝酒呢。”

    艹!

    十六夜真的想罵人了。

    她甩開手,一言不發的自顧自上樓休息,不管柱間在下面大呼小叫的挽留。

    聽到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她惱羞成怒的把人從二樓推下去,打開一樓的後門,一把將人推搡進去。

    “請柱間君自重!蝴蝶,把最好的酒拿給他!鹿介,把骰盅,葉子牌,花札,□□,全部都拿出來,今晚陪他全部玩一遍!”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鑽進樓上房間了。但那驚鴻一瞥的美麗容顏讓一樓的酒客們頓時沸騰了起來,叫嚷着是不是真正的老闆娘來了,請她出來陪着喝幾杯如何。

    柱間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隱隱散發出不悅的壓迫感。

    蝴蝶抱着兩壇封得嚴嚴實實的酒罈穿行過來,一腳踢一個,把那些鬧事的都踢翻在地。

    “瞅瞅你們的德行,錢沒幾個,要求倒挺多。老孃陪着笑臉給你們上好喫好喝的都不滿足,還想翻天啊!”

    酒客們見老闆娘生氣了,連忙冒出幾個她忠實的舔狗帶頭賠罪。

    蝴蝶翻了個白眼,避開鹹豬手擠到正在和千手扉間落座的桌邊,重重的將酒罈砸下。

    鹿介神情一鬆,終於不用和千手二當家正面比氣勢了。有個女人在場還是好啊,蝴蝶就不理睬這傢伙的臭臉。不管是千手族長,還是千手扉間,兩個在忍界赫赫有名的大佬在她面前都不及姬君一根頭髮重要。

    狂熱歸狂熱,有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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