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年“霍”的從榻上坐了起來。

    蕭晏辭沒闖進來,手懶懶搭在窗邊,睨着月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她能想象出他輕佻惑人的模樣。

    她抿抿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榻,蹬上鞋走至窗邊。

    “……去哪兒?”

    蕭晏辭沒說話,手向前一探伸至她腋下,輕巧地將她從窗裏抱了出來,像拎一個三歲孩子。

    蘇年年:“……”

    腳一落地,她忙拂開他的手,擡頭看他。

    這個身高差……好吧,她確實像個小雞崽。

    不由分說,蕭晏辭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他掌心一層薄薄的繭,雖然是夏日,卻冰冰涼涼的。

    蘇年年思緒飄遠,沒有掙開。

    四喜院,白姨娘因爲孕吐輾轉不能入睡,開窗剛想透口氣,便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她揉了揉眼,瞬間認出後頭那個是蘇年年,可二人腳步很快,不待她看清,便已消失在蘇府。

    他們依舊是翻牆出去,一匹純黑色的駿馬等在牆外,即便沒拴,也乖巧得一動不動。

    蕭晏辭沒有着急駕馬,而是扯着繮繩悠閒地往前溜達。

    二人的手就沒鬆開過,蘇年年安靜坐在他身前,嚥了咽口水,試探地往後靠,貼上他的胸膛。

    他身上的溫度隔着輕薄的衣裳傳來,好聞的冷梅香縈繞鼻尖,讓人心中莫名安定。

    她看不見的地方,蕭晏辭脣輕輕揚起,把玩着她的滑膩的小手,輕道:“擡頭看看。”

    圓月高掛,滿天繁星點點佈滿天際,像是一條墨藍的綢緞上墜滿碎鑽,直晃人眼。

    “好漂亮。”她不由讚歎。

    其實她不是那種會欣賞到大自然美景的人。

    重生前除了跟蕭南在一起的時間,她便跟江雲桑和那些紈絝混在一起鬥雞走狗。

    重生後滿腔恨意,更沒心情。

    “還有更漂亮的。”

    男人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一抖繮繩,疾奔而去。

    夏夜晚風身旁吹過,二人一路來到山頂。

    望着漫天璀璨,蘇年年嘴都合不攏了。

    “我以爲,”她喃喃出聲,又頓住。

    蕭晏辭一身武功詭譎深不可測,他會教她輕功,帶她練劍。

    聯想前世那些得罪過他的人的死狀,她以爲他閒暇之餘只會做一些……血腥的事情。

    “以爲什麼?”腰肢上探來男人的手,他摩挲了幾下,略顯曖昧,“如果讓蘇小姐失望了,本王可以彌補。”

    蘇年年敏感地顫了顫,伸手將他推開些許。

    “……沒有。”

    蕭晏辭取出兩件披風鋪在地上,率先躺下,朝她勾勾手指。

    漫天星河璀璨,萬物舒朗,二人躺在山頂,沒有過於寂靜的陰森,也沒有太過嘈雜的喧鬧。

    微風輕輕拂過耳畔,她內心無比安定,滿身的神經格外放鬆。

    “王爺。”她低低出聲。

    “嗯?”

    “張美人有了身子,我想救她。”

    蕭晏辭靜了片刻,隨後道:“好。”

    蘇年年知道,對於他來說,無論宮中的哪個妃嬪懷孕,生下的都是仇人的孩子。

    正因這樣,他簡單的一個“好”字,莫名讓她心裏發緊。

    她主動探過去,捏住他的手。

    “我要藉機讓茉貴妃失寵,惹皇帝不喜,這樣對蕭南也有影響,對不對?”

    蕭晏辭枕着胳膊,對上少女烏黑的眸。

    那雙眼隱隱期待,還有着略帶安撫的真誠,似乎跟這片星河一樣,熠熠發光。

    他不由愉悅,長臂一伸扶着她的後腦,將她壓在身下。

    一陣天旋地轉,蘇年年抓住他的前襟,目光沒變,仍定定看着他。

    “對。”

    蘇年年心微微一鬆,卻在下一秒察覺他眼中涌動的暗色。

    四目相接,視線膠着纏綿,周圍空氣都變得旖旎許多。

    下一秒,他略帶涼意的脣覆了上來。

    微風輕輕帶着涼意拂過耳畔,呼吸卻越發炙熱燙人,燙得她大腦一片空白,心口一陣陣發緊。

    蘇年年忘了自己是怎麼睡着的。

    但蕭晏辭喊她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太陽冒出了一個小尖尖。

    “年年。”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蘇年年睜眼看見他,愣了一瞬,下意識檢查自己身上的衣裳。

    見二人衣裳全都完整,她才鬆了口氣,問:“怎麼都這時候了?我得趕緊回蘇府,不然我爹又要去報官了。”

    她的小動作盡數落入眼中,蕭晏辭眸色微暗,捻了捻指尖,又像不滿足似的擡至脣邊,猩紅的舌一舔。

    蘇年年一時忘了動作,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難以察覺的邪氣:“不急。”

    見她仍僵着不動,蕭晏辭伸臂將人攬入懷中。

    蘇年年腦海中一片亂麻,努力回想昨夜的事無果,腰忽然被人掐了一下。

    男人目光略顯不悅。

    她眼睛一轉,想想辦法套他的話,卻不經意瞥向天邊。

    於是再挪不開眼。

    天邊一輪火紅的旭日漸漸升起,周圍開始變得清晰明朗,像是鍍了一層暖色的光暈,不遠處傳來陣陣鳥啼,鮮活極了。

    這座山高聳入雲,倒是最適合看日出的地方。

    她不自覺沉默下來。

    二人誰也沒說話,依偎着,看完日出纔回了蘇府。

    按理說,往常這個時候,兩個丫頭早就起了,然後發現她失蹤,慌張稟告給蘇臨海……可今早月年院格外靜謐。

    應當是蕭晏辭的手筆。

    怪不得他說不急!

    白姨娘夜裏見蘇年年跟男子偷溜出府,天大亮才見她歸來,心中難安至極。

    是以蘇臨海聽說她孕吐,親自來陪她喫飯的時候,她一臉欲言又止。

    三番幾次的,蘇臨海察覺出不對勁,放下筷子,關切問道:“怎麼了?”

    白姨娘眉頭緊鎖,嘆了口氣。

    “老爺,妾身有一事,思來想去,還是要知會您一聲。”

    她忐忑地把蘇年年的事敘述一邊,滿臉擔憂:

    “老爺,年年雖說及笄了,但到底還沒定親,那男子我沒看清樣貌,您不妨問問她?若真是合適的,不如就把親事定下來,也好過現在這般,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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