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寧眼眶溼潤，一股極大的悲傷從她心底生出，蔓延，把她侵蝕。
她眼淚從眼眶滑落。
啪嗒……
夜很靜，天上掛着一輪圓月，四周星辰密佈。
這裏是米蘭最美的地方。
夜晚在這裏看星星，看月亮，很浪漫。
如果運氣好，還可以看見流星。
而今夜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的月亮格外圓。
莊園裏，那個四面透明的玻璃大廳裏，花香瀰漫，花朵隨風拂動。
它們似在說着悄悄話，似在聆聽着這悠揚的琴音，聽着裏面的話語。
宓寧站在水晶燈下，她身上的長裙閃閃發光，她整個人都被燈光籠罩。
她美的不真實，安靜的不真實。
曲終。
湛凌赫手指停在琴鍵上。
他眸子垂着，沒有看宓寧。
似乎，他沉浸在剛剛的曲子裏，出不來。
四周不再有鋼琴聲，也不再有之前悠揚的音樂，這裏安靜到極致。
宓寧沒有動，湛凌赫也沒有動，兩個人都非常安靜，似靜止。
他坐在那，她站在這，她看着他，他沉默。
四周是花香，燈光是璀璨，夜色是靜謐，她們似一幅畫，美的讓人不想打破。
但是，這終究不是一幅畫。
這是正在發生的。
不是永恆。
湛凌赫手收回，但他手指收回的時候，他指尖顫了顫。
極細微，極細微的顫。
宓寧看不到，只有他自己知道。
湛凌赫起身，看向宓寧。
當他看向宓寧那一刻，他眼裏所有情緒消失，恢復。
她在看着他，眼眶溼潤，眼睛裏是淚光，睫毛濡溼，燈光落在她眼裏，他看不清她的眼神。
看不清裏面裝着的是什麼。
這雙眼睛，不再清亮了。
湛凌赫指尖動了下，似忽然的一動。
讓他沒想到，讓他措手不及。
他站在那，走不過來了。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有的人害怕鬼怪，有的人害怕現實，有的人害怕冷漠。
而湛凌赫，他害怕失去。
他怕他失去宓寧。
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他用盡全力抓住。
即便滿身傷痕，即便千瘡百孔，他也要把她留在他身邊。
湛凌赫指尖又動了下，然後，他朝宓寧走過來。
一步，一步。
距離有時候很遙遠，有時候卻很近，實際的距離看得見，摸得到，可心的距離，看不見，摸不到。
偏偏就是這樣，讓你害怕，讓你恐懼，讓你不敢向前。
嗒——嗒——嗒——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一下下敲響這個夜。
湛凌赫向前了，他帶着他所有的害怕，恐懼，不安，來到宓寧面前。
他看着這雙隨着他走動而移動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淚光清楚的映出他的輪廓，他張脣，“我彈的不好聽？”
嗓音極低，壓着無數情緒，讓他的嗓音都沙啞了。
但也就是這樣，他的聲音清楚的落進宓寧耳裏，把她腦子裏的空白打碎，把她心裏的悲傷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