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總,這是策劃部討論後修改的方案,電子檔我已經發到了您的郵箱,請您審閱。”陳靜將裝訂成冊的厚厚一沓策劃方案輕輕放在胡桃色的辦公桌。

    端坐在辦公椅之上的女人聞言擡起頭,道了一聲辛苦了。

    女人的聲音如冰撞瓷,擡起頭的那瞬間,饒是已經做了她三年助理的陳靜也被那副精緻面容晃了一下神。

    白落安生了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眼角微微上翹,兩道濃睫之下藏着素黑的瞳仁,鼻樑秀挺,往下是色澤偏淡的脣,脆腸白皙的脖頸之下的風光被黑白兩色職業套裝遮擋得嚴實,但死板的職業妝並沒有讓她身上顯出老氣,反而因爲她身上冷淡顯出別樣的韻味來。

    像影視劇裏薄情的女大佬,漂亮,但沒有人氣兒,陳靜想。

    白落安勉勉強強算半個女大佬,年紀輕輕出任君越集團的副總,雖然這裏面有她是現任君越總裁霍泠妻子和她手持百分之10君越股份的原因。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個人能力優秀到能夠完全讓人忽略掉她這層關係戶的身份。

    20歲以京大專業第一名的成績在集團實習,22歲畢業後空降副總職位,在此後的三年時間裏,她爲君越談下了數個s級項目,這些項目單拿出一個項目就足以讓她的履歷金光閃閃,惹人膜拜。

    她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人也不難相處,工作的時候雷厲風行,但私下並沒有領導的架子,共事三年,雷靜也差不多摸清了白落安的性子。

    外冷內熱,只是看着冷淡了一點而已。

    她是一個情緒非常穩定的上司,工作失誤,只批評從不發火,下屬有難題,她雖然不會主動解答,但來請教的時候她也不吝於點撥幾句,對自己手下的人也大方,她們團隊項目提成是整個公司裏最高的。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以爲她不好相處,但經過三年,團隊裏的人都衷心的對她有種衷心的敬佩。

    畢竟一個25歲的女孩能有這樣強的能力,她們這些親近的人很清楚她背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不過,可能就是因爲她看着冷,所以白落安和霍泠夫妻二人瞧着才並不親近。

    兩人夫妻的關係在公司並非祕密,但兩人在公司除了工作上的交流之外再無任何其他夫妻之間的互動,讓人兩人其實並不是一家人的感覺。

    兩人的辦公室緊挨着,但上班是分開到的,一般是白落安來得早一些,用餐也是分開的,稱呼也是乾巴巴的“霍總”,“白總”。

    如果說工作時間是爲了避嫌,尚有理由可找,那中午兩個小時的非工作時間,兩人也從不會任何交流,下班兩人也不會共乘一輛車回家這件事,就是爲兩人夫妻不和添了實錘。

    若說兩人是聯姻,但以霍泠的家世,也不需要他犧牲自己的婚姻換取利益,且白落安並非出身寧城豪門之家。

    既不是商業聯姻,也不是王子遇上灰姑娘的真愛戲碼,兩人的婚姻關係就變得耐人尋味,撲朔迷離。公司裏私下有不少人編排白落安,說她是爬了霍泠的牀才飛上枝頭變鳳凰。

    也因爲兩人之間的漠然,讓許多人生出了不該生出的心思。

    關於自己的流言,白落安向來置之不理,但霍泠身上的緋聞,她總是會在第一時間處理得乾乾淨淨。

    在很多人眼裏,白落安就是被霍泠冷落的皇后,空長了一副好皮囊也拿不住丈夫的心。霍泠連裝都不屑裝,不難看出這是對她厭惡到了何種地步。

    上流圈子也八卦,當年突然爆出兩人的婚訊,自打那以後她就成了一羣豪門小姐聚會的談資。不過白落安從剛開始衆人豔羨嫉妒好奇的對象逐漸變成了她們不屑鄙夷的‘山雞‘。

    後續事宜一一彙報完畢之後,陳靜走出白洛安的辦公室,輕輕帶上門。

    白落安將電腦上正在審閱的文件做了標記之後就開始翻閱手上這份策劃案。

    她的手指修長,骨架偏細,手背上的皮膚細嫩薄薄的一層,可以清晰看見皮下的淡青色血管的脈絡。

    本是一雙好看的手,但從她的食指第一個指節到手腕腕骨之間,蜿蜒攀爬着一道泛白的細長疤痕,像一條醜陋不見天日的樹根,硬生生破壞了這雙手纖弱的美感。

    但手的主人並不在意,當下醫療美容行業發達,完全能將這道疤祛除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但白落安從未動過這個念頭。

    任由這道在別人看來象徵着自己卑微出身的疤痕引發衆人諸多的猜測。

    白落安在空白的地方做上批註,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下班的時間到了,陳靜輕輕敲了敲門之後打開一條二十釐米左右的縫,和團隊的同事一起和白落安說再見。

    “白總,我們先走了,您別看太晚了,明天見。”

    “明天見。”

    白落安掃了一眼桌上鐘錶上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上了,向陳靜等人點點頭,示意她們先走。

    門闔上,白落安接上剛纔的思路,將最後兩頁文件看完才轉了轉痠疼僵硬的脖子。

    37樓可以清楚地將這座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盡收眼底,此時外面車水馬龍,正是下班的高峯期,遠處的車燈模糊成一片紅黃交織的光團與天際彌留的晚霞交相輝映。

    很熱鬧,和白落安格格不入的熱鬧。

    霍泠這幾天在隨政府政要到臨省考察,但他在或者不在,都與白落安關係不大。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不用看到那雙藏着冷漠與譏誚的眼睛。對她而言,或許是難得的可以喘口氣的空隙。

    沒有人想被人討厭,如果被人無緣由地厭惡,自己又不想和這個人交惡,那麼尚且能努力尋個由頭找個機會破冰,就算不能,努力過後也能安慰自己一句問心無愧。

    但白落安被厭惡是有緣由的,她尋不到那個由頭,也找不到那個機會,能破除兩人之間的堅冰。

    就只能像現在這樣,被討厭五年,1846天。

    努力過,她問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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