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安坐上車,汽車啓動匯入車流,她沒忍住擡眼,偏頭看了眼夕陽光下金光熠熠的大樓。

    “去老宅,陳叔。”白落安收回視線,對駕駛座的人說道。

    “好的,太太。”

    白落安提前給傅晚佩打了招呼,恰好顧惜放了暑假,她在老宅陪傅晚佩住幾天纔回家。

    她到的時候,顧惜和傅晚佩正拿着染料給金毛的尾巴上色。

    傅晚佩想要紫色,顧惜想要綠色,於是決定一人一半,於是就有了半紫半綠的一條毛絨尾巴。

    “嫂嫂!”

    顧惜看到白落安難掩激動,馬上摘下手套迎上去,嘰嘰喳喳地說着話。

    白落安笑着聽小姑娘絮叨,神色間滿是溫柔,走近了,她笑着叫傅晚佩,“媽。”

    “小白到啦。”傅晚佩拍拍手,讓傭人把狗帶去院子裏。

    好一陣沒見面,傅晚佩拉着她仔細看了半晌,“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又沒好好喫飯啊?”

    顧惜聞言來來回回打量了一圈,發現白落安好像是比之前瘦了許多。兩人一人一句勸着,顧惜是醫學生,這一年學到知識可算讓她派上了用場,說得白落安一愣一愣的。

    在兩人的夾擊之下,白落安晚上足足多吃了半碗飯。

    夜晚的風仍然帶着暑氣,狗子的尾巴染上了色,在空調房裏一甩一甩地晃動,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白落安和顧惜陪着傅晚佩看電視,這段時間傅晚佩最喜歡的那個演員沒有作品,電視開着,也是聽一個聲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電視上。

    顧惜要回家了,小丫頭人緣很好,靠在白落安身上,熱火朝天地和朋友商量着玩耍的去處。

    傅晚佩隨口說着話,叫她多回來喫飯。

    說張叔最近迷上了狼人殺,家裏人都沒他聰明總是被他騙,傅晚佩讓白落安回來挫挫他的銳氣。

    張叔在一邊謙虛道:“只是多花了點時間研究。”

    白落安笑,眼睛卻突然酸澀。

    多好啊。

    她本可以死抓着這一份幸福不放手,可這對霍泠來說何其不公平。這幾年她已經得到了很多,該知足了。

    電視裏還在播放不知所云的劇情,白落安在心裏默默倒數着。

    ……五,四,三,二,一。

    “媽媽,小惜,張叔……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們。”白落安艱難地開口。

    顧惜收好手機,坐正問道:“什麼呀?嫂嫂。”

    傅晚佩和張叔看過來,白落安頂着幾人疑惑的視線,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我……我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書,君越的職務也辭了,我已經決定要和霍泠分開了。”

    “我明天就搬走了。”

    “對不起。”

    傅晚佩怔住了,喃喃道:“怎麼……這麼突然啊?小白,是不是霍泠……”

    白落安搖搖頭,笑道:“媽媽,你知道的,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和霍泠沒有關係,我考慮這件事已經很久了。”

    “那我……以後還是你的妹妹嗎?”眼淚早已爬了滿臉,顧惜死死壓着喉間的哽咽問道。

    白落安眼角發紅,把哭得可憐的小丫頭摟進懷裏抱緊,溫柔地說:“當然,只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姐姐一輩子疼你。”

    顧惜放聲大哭,眼淚沾滿了白落安絲質的襯衫,沁出一大片水跡。

    眼淚滾燙,一路灼傷白落安的五臟六腑。

    張叔沒有說話,取下眼鏡,背過身偷偷擦了擦發紅的眼睛。

    傅晚佩難受得不行,不停地擦淚,但正如白落安所說,這是遲早的事。傅晚佩心中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這樣突然,還是白落安自己來開的口。

    白落安將自己的新的聯繫方式給了他們,她的朋友不多,一一通知起來也方便。

    上一個手機是公司配備的,裏面幾乎都是與公司相關的東西,她刪掉少數私人的消息,把手機留在了君越。

    一屋子人眼睛發紅,冷靜之後,顧惜反倒是最先接受這個消息的人。

    得知白落安並不會離開寧城,顧惜就不哭了,霍泠不喜歡別人去青山,他們的婚房,導致顧惜和想白落安了都只能在老宅這裏見面。

    以後再找白落安就不用有這些顧忌了。

    而且不叫嫂嫂,就叫姐姐,好像也很好,顧惜美滋滋地想。

    她還有種出了口氣感覺,惡意地想,哥哥,恭喜你,你老婆終於被你作沒了。

    她真的很期待霍泠回來知道自己被甩的樣子。

    白落安定了明早的飛機,還要回去收拾行李。

    送她到門口的時候,白落安拉開車門要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又往回走,走到傅晚佩身前,說道:“以後就不能再叫你媽媽了,所以我最後再叫你一聲。”

    “媽媽,再見。”

    霍家會有新的女主人,她再叫傅晚佩媽媽就不合適了。

    說完,不等傅晚佩說什麼,白落安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傅晚佩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看着車越走越遠,直到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捂住眼睛,痛哭出聲。

    下一次再見面,白落安就要叫自己傅阿姨了。

    顧惜吸了吸鼻子,安慰道:“舅媽,別哭了,嫂嫂……小白姐姐會有新的生活,我們要替她高興纔是。”

    傅晚佩嗚咽着點點頭。

    到青山的時候陳叔例行問道:“太太,明早還是老時間來接您嗎?”

    白落安低聲道:“陳叔,以後不用再來接我了,我不是霍太太了。這幾年辛苦你了,給你添麻煩了。”

    陳叔“啊”了一聲,回過神才道:“沒有沒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前幾年他的女兒要做心臟手術缺錢,他借遍了家裏的親戚朋友,還是缺十幾萬,萬般無奈之下他求到了白落安這裏,她二話不說給他拿了錢,還託人請了專家給小孩手術。

    白落安早出晚歸,總覺得自己耽誤了他下班的時間,但他本來就是24小時待命的司機,這是他的職責。

    陳叔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一句,“白小姐,祝您今後的生活一切順遂。”

    “謝謝陳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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