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這邊趙總定時會將公事彙報過來,君越一片風平浪靜。

    只是半月裏積壓了許多文件需要霍泠簽字,因此a市這邊的合作基本定下來之後,霍泠回到寧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公司處理。

    一行人敢怒不敢言,拖着疲乏的身體浩浩蕩蕩跟在霍泠身後回到君越。

    沈清漪在這十多天的時間幾乎把a市大大小小的酒店度假村看了個遍,霍泠讓她跟着學習,她不能拒絕,一雙腳快走廢了,看着霍泠離開的背影,她有心無力,一心只想回家。

    大老闆回來的消息在羣裏傳遍了,君越的員工在臨近下班前的一個小時強逼自己煥發活力。

    但這無異於拋媚眼給瞎子看,因爲霍泠自進門之後便目不斜視,乘上總裁專屬電梯,直奔自己的辦公室。

    章書和趙總接洽近段時間的事務,一番交談之後,章書察覺到有些不對,“趙總,這不是白總的項目嗎?”

    趙總點點頭,“是啊,但她要出差幾天,就把手上的一些事情分配下來了。”

    章書聽了更覺反常,先不說白落安最近根本沒有出差的計劃,即便要出差幾天,也不至於把這麼重要的項目交出來。

    趙總和白落安接觸不多,對這些項目也是一知半解,但章書作爲霍泠的左膀右臂卻是清楚的,趙總手裏拿到的資料,幾乎涵蓋了白落安這幾年在集團全部的心血。

    她把自己全部的權力都移交給了霍泠!

    章書沒有耽誤,和趙總打了聲招呼便急匆匆向霍泠彙報這件事。

    進門的時候,霍泠正拿着一疊文件在手裏看,章書敲了敲門,霍泠擡眸,冷淡的眸色看得章書心中一跳。

    發生了什麼?

    章書反手關上門,直接霍泠要交代的事情很重要。

    “去查。”

    霍泠沒有解釋,把手裏大約幾十頁的文件全部遞給章書。

    潔白的紙張上密密麻麻的通訊記錄,章書一開始沒看明白,直到翻看了十幾頁,才猛然明白過來這是一份人員名單。

    準確地說,是埋藏在君越的棋子。

    他越看越心驚,名單裏不乏老員工,也有很受器重的新人,但更難以置信的是,這些人似乎和霍言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霍總,這是?”不怪章書多問這一句,霍言待霍泠極好,這些年管着兩家小公司,霍泠數次有意將重要的項目交予他但都被回絕。

    這份調查雖未直接挑明,但其中的意味卻不言而喻。

    霍泠說:“白落安查的。”

    章書不自覺地站直,“霍總,剛剛我和趙總對接,發現白總好像把她手裏的項目打散了都交出來了,包括剛剛拍下來的……”

    章書的視線掃過桌上的文件,當看清上面的字樣和下方的簽名,他喉嚨像是被人卡住一般,頓住了。

    與此同時,霍泠不辯喜怒的嗓音響起:“她辭職了。”

    “霍總……”章書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霍泠來講這是一個驚喜,但共事多年,章書其實對白落安的能力十分敬佩,他做不出人走之後在背後詆譭的事來。

    霍泠揉了揉眉心,吩咐道:“你手裏的事情都先停了,去查清楚這件事,每一項都要覈實清楚,你親自盯,一週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章書裏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瞬間理好了思路,應了下來。

    他走後,辦公室重新迴歸於平靜,霍泠的視線落在辭職報告幾個大字上,一寸寸掃過公式化的書面用語,最後在定在那三個熟悉的文字。

    白落安留下的東西裝滿了文件夾,撐開上方的金屬口,離職報告之下放着的是什麼,霍泠心下有了幾分猜測。

    手指拂動,緩緩翻開一頁紙,下方諾大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印入眼簾。

    他和白落安婚前簽訂了婚前協議,離婚不涉及到財產問題,因此寥寥幾張紙就足夠把這段關係拆分,白落安名字下方那處的空白留下她的名字,只待他簽下名字,他就能得到自己期盼五年的解脫。

    他就和這個突然闖進他生活的人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了。

    不是沒想過這一天,但等到這天真的來臨之時,霍泠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輕鬆。

    或許是白落安留下的調查擾亂了他的心神,向來當作父親一般看待的人其實是在暗地裏一頭窺伺君越的餓狼,這對他的衝擊太大,讓他向來冷靜的頭腦出現些許的茫然。

    讓章書去查不過是自己需要覈實,但其實他心裏是信白落安的。明明一方是自己的至親,而白落安是他厭惡了五年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麼抉擇,可他的心卻選擇相信白落安。

    一絲猶豫都沒有。

    老局長的話總是時不時的縈繞在腦海裏,霍泠想,自己是該好好查一查五年前的事情了。

    心定下來,霍泠接着往下看,冷不丁看到股權轉讓協議的那刻,霍泠仍然呆愣住了。

    白落安放棄了君越百分之十的股份,這是她唯一能在這場婚姻裏得到的好處。

    她拋得乾脆,甚至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主動去公證處做了公證,協議自公證之日起生效,在霍泠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已經拿回了全部的股權。

    霍泠看了眼最後標註的時間,他還記得那天。

    上午外出視察了一個項目,回來之後準備到茶餐廳開一個不正式的談話,剛好看到白落安和沈清漪起了衝突。

    原來那天她的下屬出去,是去辦這件事了。

    霍泠心緒複雜,心裏隱祕的地方泛起絲絲縷縷的酸澀,可接下來的東西,卻像一杯苦酒打翻,讓他四肢百骸盡是苦意。

    一份保密協議,白落安徹底堵死了自己的前途。

    霍泠的心裏不是滋味,在他最厭惡這段關係的時候他都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心思。

    白落安離開君越,也是別人爭搶的管理者,他雖厭惡和她的婚姻,但卻認可她的能力,也不願把一個女孩逼至絕路。

    他也不在乎白落安成爲君越的競爭對手,商場如戰場,大家各憑本事。

    他少年接手家業,手段磊落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私下將一個人徹底抹殺逼到絕路的手段。

    白落安到底沒有根基,他要是狠心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早就被拆皮脫骨,哪能坐上現在的位置。

    可現在這個人主動說:

    我什麼都不要,以後也不會做出分毫影響君越的事,所有君越賦予她的籌碼,她在今日淨數奉還。

    乾脆,利落。

    是她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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