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駱溫才發聲:“我不知道我理解了你的話沒有,但是我覺得,你做得很好。”
白落安栽的最大的一個跟頭是霍泠,她的弱點也是霍泠。
可是這麼多年來,任憑外面把她說的多麼不堪,駱溫,或者說是她身邊所有人,幾乎從未見過白落安爲此失態的樣子。
她喜歡霍泠,可是她從未卑微祈求過霍泠的垂憐。
她是能撐起君越半邊天的唯一一位女性領導,是辭職之後舊下屬見面依舊會誠心地叫一聲白總的上司,是匿名在老師那裏接了個項目之後客戶馬上就指定以後的項目都想要她來負責的‘職場新人’。
喜歡永遠不會阻礙她的腳步。
她的心置身無間地獄,但她仍在人間談笑風生。
所以她說,心無所謂,她控制自己的行爲。
說出來的強大不是強大,做出來的纔是。
“你不用想明白,我是我,你是你,每個人都有自己信奉的法則,就像我其實有的時候也不能完全明白你。”
白落安察覺到駱溫注視的視線,偏過頭,眼睛微彎,溫柔一笑:“但我們彼此陪伴,互相支持鼓勵對方就好。”
駱溫呆呆仰着頭,房間裏開了小夜燈,但光源有限,只是起到一個聊勝於無的作用,但白落安這一笑她看得分明。
不常笑的人笑起來往往纔要命。
近距離的顏值暴擊,駱溫的心撲通直跳,她捂着小心肝,偷偷向後挪了挪,喘了兩口氣道:“還好現在和你同牀共枕的我是個筆直筆直筆直的直女,不然你今晚危險了你知道嗎?!”
白落安莫名:誰能告訴她,話題是怎麼跳到這上面去的?
身邊的人呼吸平緩之後,駱溫小心地從被子裏探出頭,她看着白落安精緻的側臉出神。
她和白落安是同專業但不同班的同學,白落安不是張揚的人,但系裏卻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剛開始是因爲她漂亮,後來是因爲她難追,再後來是因爲她厲害。
她對誰都是淡淡的,禮貌有餘親近不足,但駱溫聽她們班的人閒聊的時候說過,其實她很好說話。
所以儘管她看着冷傲不好接近,追求者多,但卻沒有什麼女生在背地裏嫉妒她。
兩人第一次正式說話是在學校第三教學樓的天台。
白落安上來看書。
破曉時分,天將明不明,地平線剛被劈開一道縫隙,泄出幾道赤金的光。
她第一次在白落安臉上見到那樣溫柔的笑意,像把春風揉碎,聽她說:“同學,半刻鐘之後就是日出了,你願意和我一起等一等嗎?”
那天之後她見過拍過很多場日出,但只有那天的日出,是她此生最難忘的一場。
她在那場日出中重生。
駱溫慢慢湊到白落安小臂旁邊,像七月半一樣尋到一個合適的姿勢靠着她閉上眼。
夜深的時候,君越總裁辦仍亮着燈。
章書輕輕釦了三下門,靜等了一分鐘後才得了許可後。
霍泠簽字的手頓了下,黑筆在潔白的紙頁上浸出一個小圓點,簽好名字,他點點頭,應了一聲表示知曉。
霍泠面上有些疲憊,今早從六點開始就在和國外的合作商開視訊會議,中午主管工作彙報,下午審閱年會邀請嘉賓,晚上處理集團項目。
章書還有喘口氣的時間,霍泠坐下來之後沒動過。
他還可以看着年終獎上的數字樂呵樂呵,可整個君越都是霍泠的,他的個人賬戶上的數字每年變動都不大,好像有一種拼命打工在養底下的人一樣。
當然,這份錯覺只在章書腦子裏出現了一秒鐘。
事實證明同情資本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都不是他月薪七位數的人該操心的事情。
霍泠:“這段時間你們也辛苦了,明天叫財務處做一筆酬金,按加班費的三倍分發到各個部門,算在本月的獎金裏。”
章書微笑:“謝謝霍總。”
霍總萬歲!
章書拿好文件徵詢霍泠的意見:“對了霍總,老許總下午叫人送了兩個項目過來,說是教子無方,向您賠罪,以後一定嚴加管教許瑞麒。他還說,希望您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能夠恢復和許家的合作。”
許家別的本事或許沒有,可他們家有水上航線,這半年君越因爲斬斷和許家的合作,這上面的成本多花了兩成不止。
章書本以爲霍泠會就坡下驢,畢竟人也打了,氣也出了,人家求和的姿態也擺得很足,再怎麼樣也沒必要再和錢過不去。
小魚小蝦也是肉。
卻聽見霍泠不在意的回道:“退回去。”
章書:“好的霍總,我這就去回覆。”
今日待辦事項處理完成,霍泠起身離開辦公室。
傅晚佩在一個小時之前打電話叫他回家喫飯。
【惜惜忙着學業,好不容易纔回家喫頓飯當哥哥的卻不回來你說這像話嗎!】
霍泠轉手給顧惜發了個兩萬的紅包,紅包到手,顧惜在電話旁高高興興地叫他安心上班,一點也別急着回家。
小沒良心的。
坐上車後陳叔照例詢問:“少爺,還是去錦瀾苑嗎?”
霍泠淡聲道:“回老宅吧。”
“好。”
霍泠這會兒才得了空看手機,閔言這兩天爲了和駱溫拉近距離尋找共同語言,正在看她導演拍攝的那部片子,有些鏡頭拍得不錯,他就截圖發到羣裏大誇特誇。
霍泠看着明顯是百度出來的文案毫無興致,找到微信裏一個分組翻閱起來。
白落安是不發朋友圈的,他又看了傅晚佩幾人的。
只有顧惜更新了相冊。
霍泠眉骨十分周正,線條感極強,因此精緻的長相給人的感覺卻是氣勢強盛居多,除非他刻意收斂,第一時間注意到的纔會是他的長相。
他的面色在看到某一張照片之後明顯柔和下來,眼尾鋪開的弧度垂下,像一道精心雕刻的彎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