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已過,但廚房給霍泠備着菜,聽見門外汽行駛靠近的聲音,趙姨便將菜一個個擺上桌。

    傅晚佩和顧惜正在說話,門口響起腳步聲,顧惜回頭叫了一聲:“哥!”

    “嗯。”霍泠應了一聲,又看向傅晚佩:“媽。”

    傅晚佩點點頭,指了指餐廳的方向道:“先把飯吃了。”

    霍泠沒什麼胃口,正想說不用了,又聽傅晚佩說今晚的湯她煲了三個小時,他腳步一轉就進了餐廳。

    傅晚佩的湯盛在輕薄細膩又通透的燉盅裏,上面頗具匠心地點綴着幾片香菜葉子,不用喝進嘴裏,僅憑氣味,霍泠就知道這一定出自傅晚佩的手筆並保持了她一貫的水準。

    十年如一日的穩定。

    霍泠面無表情喝了大半碗湯,張叔在一旁幾度欲言又止。

    霍泠給了他一個眼神:沒事,湯喝不死。

    但如果他今天不喝的話,接下來的幾天他或許會因爲進門習慣了先邁左腳而被傅晚佩逐出家門。

    一碗湯進肚,心涼了,但身子暖和了不少。

    霍泠走過來的時候顧惜偷偷摸摸避開傅晚佩的視線飛給他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家裏的暖氣開得足,顧惜盤着腿坐在地毯上,面前的方几上擺着一個熟悉的盒子,霍泠伸手道:“小惜,餅乾給我兩塊。”

    顧惜有點捨不得,這是白落安剛準備在店裏上的新品——海鹽芝士薄脆,但想到錢包裏熱乎乎的兩萬塊,她忍痛拿了兩塊出來遞給霍泠。

    傅晚佩:“你不是不愛喫甜的嗎?”

    霍泠撕開包裝,等清爽的味道終於將嘴裏奇怪的味道壓下才說:“看情況。”

    眼光一掃,他看見顧惜立馬把包裝盒扣緊,一副生怕他搶的表情。

    霍泠:……

    顧惜在霍泠注視之下討好地笑了笑:“我不是捨不得分你,你喜歡這個口味的話我過幾天買給你,但這一份是小白姐姐親手做的,新品她一般只做一次。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做的我就是覺得和店裏的不一樣,明明配方都是一樣的。”

    霍泠指尖用力,捏緊了手中薄薄的塑封袋,面上神色如常,淡淡道:“我又不和你搶。”

    提到白落安,顧惜就順口一提剛被割了蛋蛋的小可憐七月半。

    傅晚佩立馬動了給七月半做營養餐的念頭。

    顧惜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可不能這麼害了七月半:“不用了舅媽,小白姐姐做的已經很有營養了,醫生說一個星期差不多就能恢復,不算什麼事的。”

    “噢。”傅晚佩略有幾分遺憾,“那下次有機會的話。”

    顧惜:從生物學構造上來說,應該是沒機會了。

    突然,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房內的溫馨。

    傅晚佩接起電話,越聽眉頭皺得愈緊,不停安慰着對面的人。

    她面色不對,電話掛斷之後顧惜當先問道:“誰啊舅媽?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傅晚佩正要開口,霍泠打斷道:“小惜,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

    顧惜一口氣憋得不上不下,她瞪着霍泠,但霍泠不爲所動,良久,顧惜垂下肩敗下陣來,老老實實回房間了。

    等顧惜人影消失後,傅晚佩急忙說道:“你二嬸剛打的電話,說霍惟在法國食用了野生保護動物被扣押起來了,你二叔二嬸現在正要趕過去。她說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到,現在他們要上飛機了,叫你等會給他們回個電話。你現在快叫人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聞言,霍泠不緊不慢拿出手機,點了下屏幕沒反應。

    “關機了。”

    傅晚佩急忙道:“你快拿充電器啊!國外這塊管得那麼嚴,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你二叔二嬸現在不知道多着急,發生了這種事,惟惟該怕死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啊!你忘了你二叔二嬸對你多好了嗎?!”

    霍泠:“也不算人生地不熟,三叔他們一家不是在那兒嗎?”

    “那哪兒能一樣,你三叔一家人早不把自己當霍家人看了……”

    傅晚佩的聲音漸漸小下去,她不算了解自己的兒子,但她也是從小長在豪門世家,只是對有些事情本能地敏銳。

    她語氣發澀:“是你安排的?他們做了什麼?”

    霍泠耐心地解釋:“二叔在君越安插了許多棋子,暗地裏四處收購股份,份額還不小,還和沈傢俬下有勾結,這些是小白查到的,資料現在就放在我的書房,您不相信的我叫人送過來給您看。”

    傅晚佩的眼神暗下去:“不用了,我信你。”

    霍泠起身坐到傅晚佩身邊,攬過她的肩安慰道:“我會保證他們在那邊衣食無憂,霍惟也不會有事,但他們一家都不能再回來了。”

    傅晚佩聽後卻搖搖頭,她的眼裏已經蓄滿了淚,語氣裏滿是自責和愧疚:“對不起啊阿泠,我要是……不嫁到霍家來就好了。”

    霍泠柔聲勸道:“不嫁到霍家來那就沒有我了,你別傷心,這些都交給我,我會處理好。以後他們的電話你都不要接了,家裏乾乾淨淨的也挺好的。”

    傅晚佩很快平靜下來,只是擔憂地看霍泠。

    霍泠知道傅晚佩擔心自己,但這些事見多了也就那樣了,只不過這次的對象在他心中的份量更重一些罷了。

    他知道自己算得上是一個香饃饃,因爲身世背景,但不是誰都真心喜歡,很多人都只是想從他身上撕下兩塊血肉而已。

    他從小的時候接觸到的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知道圍繞在自己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都抱有各種各樣的目的,所以這麼些年來真正算得上交心的朋友左右也不過陳聞時和閔言兩個人。

    霍老把君越交給他的時候表面繁花錦簇,暗地裏卻羣狼環伺,那會兒老爺子身體已經不大好了,不能時時爲他護航,他在外面跌過很多跟頭,教訓受得多了,所以今日在面對至親背叛的時候,他覺得也不過如此。

    虛情假意拋了就拋了,痛苦的是把別人給的真心摔碎之後,自己面對遍地狼藉,卻怎麼都粘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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