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馥郁甜香,白落安把冷卻之後定好形狀的月餅一個個裝袋,交給霍泠用熱封機封口。

    烤箱還在運作,裏面烤着顧惜最喜歡的海鹽芝士薄脆。

    今年中秋恰逢週六,傅晚佩女士推了所有應酬往來,勒令霍泠不許參加亂七八糟的酒會,並和白落安反覆確認她會和霍泠一道回老宅,才終於放下心來準備。

    中秋家宴,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等於變相見父母,但這一道流程對一般情侶來說或許是值得緊張對待的事情,但對於結婚證和離婚證都領過一次的人白落安來說,並不具備任何挑戰。

    因此她的心態端的是一個四平八穩。

    月餅和餅乾都打包好之後,白落安給七月半換了根頸圈,準備出發去老宅。

    她抱着七月半,和霍泠站在門口,霍泠正要帶上門,白落安看了他兩秒,出言提醒道:“東西忘拿了。”

    霍泠這纔想起,走到屋裏把東西拎着。

    今天霍泠開車,白落安自然而然抱着七月半坐在副駕。

    七月半乖乖趴在白落安腿上,霍泠啓動車子,緩緩駛出車庫。

    白落安拿出手機給傅晚佩說了聲他們出發了。

    習慣了一會兒後,七月半膽子慢慢大起來,趴着車窗好奇地四處打量。

    已經是下午時分,斜陽給路面鋪上金黃的色彩,空氣中桂花香氣浮動,白落安一手掌着七月半,順着它的大腦袋向外看去,一輛,兩輛,三輛車……飛速從後方超過他們。

    霍泠這車開得過於慢了些,按照這個速度,天黑前能到嗎?

    行駛至半途,傅晚佩的電話打過來,兩人遲遲不到,她擔心在路途中出現什麼意外,打電話過來詢問。

    掛了電話,白落安無奈地看着駕駛位上的人。

    “前面停一下。”

    霍泠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白落安否認:“我只是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霍泠勾了勾脣:“沒有吧,我沒覺得啊。”

    白落安揉着七月半的肚子,慢悠悠開口:“上車之後,你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了,這還不夠不對勁嗎?”

    霍泠:“……”

    白落安下巴揚了下:“前面停車,我來開。”

    換了人之後,霍泠的座駕終於找回了身爲豪車的尊嚴,拉出一道揚眉吐氣的流線。

    七月半換到霍泠懷裏,適應良好,後半程一直在打盹兒,等它從突然升空的顛簸中驚醒,它的樂園近在眼前。

    主樓前熄火下車,顧惜幾個大跨步蹦到白落安跟前:“小白姐,我好想你啊。”

    白落安伸手扶了一把顧惜,笑道:“好久不見,小惜。”

    “哥!”

    顧惜又和另一側的霍泠打了招呼,視線落在七月半身上,“小七,哈嘍~”

    “喵。”

    幾人一貓完成親切友好會晤,傅晚佩和張叔趙姨並立站在門口,霍泠把七月半交給白落安,取出禮盒後走在白落安身邊。

    三人臉上均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喜氣洋洋地看着白落安,熱切的眼神看得她心裏一顫。

    手心一暖,是霍泠牽住了她的手。

    看到這個動作之後,三人臉上的笑更深了些。

    在長輩面前做這些親暱的小動作,白落安耳朵尖一熱,難得有些羞赧。

    “媽,張叔,趙姨。我和小白回來過節。”

    白落安跟着叫人:“佩姨,張叔,趙姨。”

    傅晚佩眉開眼笑,“快進來,飯菜都準備好了。”

    顧惜在一旁湊熱鬧,拉長嗓子道:“舅媽——沒人和我一起,我也回來過節。”

    幾人相視一笑。

    白落安面上一熱,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淡定,緊繃了一早上的霍泠此刻卻絲毫不見緊張之色,察覺到白落安有些害羞,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別貧了,七月半都要餓瘦了。”

    傅晚佩樂得不行,“好好好,別愣着了,進屋吧。”

    屋裏沒有外人,比起往常霍家的旁支族人齊聚一堂的光景,今年的家宴規模縮減不少,但幾人圍坐在圓桌旁談天說地,七月半四處賣萌要投喂,卻別有一番溫馨的滋味。

    餐桌上準備了度數不高的清酒,家人的團聚總是不會缺少清脆的碰杯聲。

    六隻高腳杯叮啷一聲緊湊在一起,傅晚佩高興得紅了眼眶,這一幕是她期盼了無數年的場景。

    情緒上來之後,大家喝得都有些不節制,尤其是傅晚佩,說話間已經有些混亂了。

    她指着霍泠的鼻子對白落安說道:“這小子以後要是再敢犯渾,欺負你的話,你告訴我,媽給你做主!”

    “我認你當妹妹,以後他見了你就得叫你一聲姨媽!我看他還怎麼混!”

    一桌人,酒量最好的是白落安,張叔和趙姨認真地點頭附和,似乎覺得傅晚佩的主意很有道理。

    顧惜不在狀態:“啊——那我叫小白什麼啊?舅媽的妹妹是什麼來着?”

    “嗝。”她掏出手機打開某搜索軟件在搜索欄輸入:舅媽的妹妹應該叫什麼?

    霍泠聽了這話後,撐着臉看向白落安,手在桌下偷偷牽住她的,說得誠摯無比:“不會的。”

    他神色冷靜,眼神清明,不像是醉了,白落安心裏剛鬆了口氣,就見霍泠溫吞地眨了眨眼,繼續說道:“以後你欺負我,好不好。”

    好什麼好?

    白落安呼出一口氣,請幫傭收了桌上的酒,自己進廚房給幾個醉鬼煮醒酒湯。

    好在清酒的後勁不大,喝完醒酒湯後散了勁,很快就恢復了些。

    夜間,黑瓦白牆的宅院裏佈置的燈籠亮起,一家人在院子裏看月亮。

    顧惜架上三腳架,拍完圓月又拍人,鬧到夜深露重熬不住睏意。幾人才先後回房休息。

    貓兒也睡下了。

    最後剩下白落安和霍泠兩個人。

    霍泠從樹梢摘了一個小兔子花燈遞給白落安玩,白落安接過,看了半晌後放到一邊。

    霍泠重新坐回她身邊,拉過她手問:“冷不冷?”

    白落安搖搖頭,從身旁拿出一個淺藍色的拍立得擺弄。

    剛纔問顧惜借的。

    霍泠見狀問道:“還想拍嗎?”

    白落安打開鏡頭,對準自己的方向:“你錢包裏的照片,要不要換換新的?“

    稀薄的酒精早就揮發乾淨,但霍泠仍然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要。”

    偷偷放照片在錢包裏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重新擁有這個人之後,時間好像變寬厚,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無限飽滿。

    白落安笑道:“看鏡頭啊,寶寶。”

    霍泠呼吸一滯,舔了舔脣,和白落安頭碰頭一起看向鏡頭。

    臉頰傳來溫熱的觸感,被快門定格。

    月亮終有圓滿,遺憾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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