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秒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
看着一個完整的軀體被腐蝕到完全消失不見，多少還是有些噁心，都別過了臉。
易殤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顧玖注意到的時候，男人已經緩緩起身，注視着這邊。
男人眸子裏的情緒她竟有點看不懂。
相比看到自己父親慘死應該有的悲痛，顧玖從他那黑沉的眸子裏看到的，更多的好像是釋然。
顧玖擡眸對上男人的視線，不卑不亢。
見狀，沈君澤走過去，將顧玖護在自己身後。
易殤笑了，嘴角被沈君澤打爛的傷口，因爲扯動，再次流血，
“所以，你還是選擇他？”
沈君澤眸底寒意上浮，“不選我難不成還選你？”
易殤咬了咬後槽牙，“我跟你說話了嗎？我在問小玖。”
“小玖，他在獵人學院和活閻王不清不楚，即使知道這些，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嗎？”
江逸舟和楚寧沉默了，無語到已經什麼都不想評價了。
顧玖冷笑一聲，從沈君澤背後站出來，
“是得讓你輸的明白些，活閻王也是我，他的身邊，從來都只有我一個人。”
易殤不可思議的看着面無表情的小姑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你覺得我對你，會有想要開玩笑的心思嗎？”
易殤：“……”
她還真是活閻王？
當年那個每天只想一心逃避訓練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有那麼多身份。
楚寧看看易殤，又看看顧玖，最後拉了拉江逸舟的袖子，小聲道，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這局面好尷尬啊，我們要不要先出去，讓他們自己解決？”
江逸舟這會兒左肩已經痛到麻木，其他黑焰的僱傭兵都已經被制服了，冥祭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應該先離開也沒什麼。
牽上楚寧的手，“先出去吧。”
話音剛落，就看易殤從兜裏掏出一把袖珍款手槍，大概只有半隻手掌那麼大。
屋內所有人頓時再次提高警惕，顧玖和沈君澤也紛紛掏出槍指向易殤。
暗夜閣和S勢力的下屬更是全部舉槍對着易殤。
易殤掃視一圈，扯脣輕笑，再次擡眸看向顧玖的時候，眼底沒有了貪婪和執念，只有淡淡的柔意，好像還有一絲自嘲。
他就讓她厭惡至此嗎？
非要他死不可嗎？
也好，如果這是她希望的話。
啓脣，溫聲道，
“小玖，今天是你二十歲生日，生日快樂。我送你一份你想要的禮物，如何？”
顧玖冷聲，“我不需要。”
易殤好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溫聲道，
“我說過，如果有這麼一天，我不會髒了你的手。”
她這些年活得苦，這所有的不幸都是拜他父親所賜。
如果她真的恨到想殺了他才能泄憤，那他便成全她，就當是替自己的父親贖罪。
這個禮物，她會喜歡吧？
或許這樣，她也能一輩子記住他……
話音落，擡手對着自己的太陽穴就是一槍。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玖大腦一片空白，所以他剛說的禮物，就是他的命？
他就這樣結束自己的命？
她是想要他的命，想要替師弟報仇。
可如果這條命賦予了禮物的意義，誰想要？
易殤這一槍，子彈從另一側穿透，打在身側玻璃裝置的管道上。
很快，有藍色液體從破損管道上滴落下來。
要不了多久，整個房間的裝置便要坍塌。
一行人顧不上其他，在整個玻璃裝置破碎之前離開了大樓……
一直到鬥獸場對面，顧玖才停下腳步，看着對面的大樓，腦子裏都是易殤自殺之後，睜着眼倒下去的樣子。
死不瞑目。
楚寧也站在一邊，心底說不上什麼感覺，一陣煩躁，
“艹，我他媽怎麼現在滿腦子都是小時候大家一起在極樂島快樂的場景。這人怎麼這樣啊？！”
晦氣！
慕雲海也眯着眼，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多好多，好像很難以接受易殤自殺，
“他是個天才，如果不是冥祭，他會是個很優秀的孩子。”
顧玖回想當初被冥祭害死的那個師弟，聲音冰冷，
“他當初害死師弟，可不是因爲冥祭。”
一句話，徹底把慕雲海和楚寧剛上心頭的傷感粉碎了。
易殤回冥祭身邊之後，惡事做盡，死的也不冤。
但到底大家有那麼些年的情分，說一點都沒感覺，也不可能……
陳朗和司楠解決完黑焰其他人，趕來的時候就看一行人都站在這兒，看着對面的三層樓。
陳朗看沈顧兩家人都救了出來，便試探性的問道，“那個冥祭和易殤……？”
探詢的往幾人臉上看過去，江逸舟下巴一擡對面的樓，“屍骨無存。”
說完還嘖嘖兩聲，上下打量了眼衣衫髒亂的陳朗。
收拾幾個僱傭兵，搬幾株植物，把自己搞成這幅狼狽的樣子。
陳朗被男人打量的渾身不舒服，掀脣，“江逸舟你那什麼表情？”
“沒什麼表情。”
江逸舟拉上楚寧，跟着大部隊往前面走去。
陳朗不依不饒的跟在兩人屁股後面，“你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我喫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是他不想親眼看着冥祭和易殤是怎麼被收拾掉的嗎？
還不是臨危受命，和司楠帶着人去搬植物培育基地那些植物了。
聞言，江逸舟微笑，
“你要這麼說，那就是了。別槓，槓就是你對。”
陳朗：“……”
顧以辰趕來，看到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頓時鬆了口氣。
顧玖注意到男人流血的胳膊，“大哥，你……”
顧以辰毫不在意的垂眸掃過一眼，“沒事兒，子彈擦傷而已。你和爸媽沒事兒就好。”
顧辰奕蹙眉，“你眼睛裏沒我是不？”
顧以辰看了眼一身睡衣的自家二弟，眼裏的嫌棄顯而易見。
就在這時，沈東找到幾人，
“爺，顧小姐，所有地方已經清理完了。只是地下監獄還關着一批人，好像都精神不太正常，要怎麼處理？”
顧玖從之前調取的資料中看到過，冥祭殘害了很多女人，玩膩了就將人關進地下監獄，等着做冥祭的實驗對象。
顧玖思忖幾許，啓脣，“找人幫她們治療一下，聯繫精神病院。”
“是，只是……”
“我剛去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顧千柔也在裏面。”
按理說顧千柔和顧玖也是有仇了，以顧玖的脾氣肯定不打算饒了顧千柔。
但說到底，人家也是親人，他還真的不好擅自處理。
旁邊顧景山和溫念辭對視一眼，些許震驚。
顧家老太太這段時間三番四次的上門，哭訴顧千柔離家出走了。
顧景炎兩口子則是不止一次炫耀顧千柔談了多厲害的男朋友，說是好事將近，不久便要結婚了。
還神神祕祕的不肯說對方是誰。
這怎麼好端端的快要結婚的人就被關在黑焰的地下監獄了？
顧玖一擡下巴：“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