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已一開始閉着眼睛,但感覺他擦到下巴時,一絲疼痛令她猛然睜眼,倪班亭立刻鬆懈了幾分力度,“我弄疼你了?”
陳嘉已皺了皺眉,回答不出。倪班亭儘可能地使自己的動作更加輕柔一些,順着她的下頜輕輕地往上擦拭,眼神流淌在她的面容上,搞得陳嘉已有點不安起來。
她以眼相問:你幹嘛一直這麼看着我?
倪班亭理解到她想要表達的內容,盯着她的眼睛,含糊地說:“其實看得久了……你長得也還算順眼。”
這人真是有一種“一張嘴說話就想把她踹飛”的特異功能呢。
她嫌煩地別過臉,連同雙腿也蜷縮起來,這令壓在她腿上的倪班亭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她條件反射地想躲,最後竟是她被壓得倒在牀上,連同她整個人一起伏在他胸口。
剎那之間,空氣凝固。
孤男寡女,姿勢曖昧,狀態尷尬,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看了一會兒,門鈴聲救場一般地響了起來。
倪班亭心中一句“謝天謝地”,然後利落爬起身,踩過陳嘉已的腿跑下了牀。
剩下陳嘉已有痛說不出地揉|搓着自己的小腿,能做的也只皺一皺眉頭。畢竟表情過於豐富,會導致脫臼的下巴更加疼痛不已。
而打開玄關大門去接外賣的倪班亭,提着兩盒餛飩心猿意馬。
剛剛他,好像和她產生了非常親密的肢體接觸。
關鍵是,他好像有一點點,雖然只是一點點的小鹿亂撞,卻令他感到非常不爽。
不管怎麼說,陳嘉已都沒可能的。還是快點把餛飩拿去給她塞進嘴裏吧。
作爲一個下巴脫臼的傷患,在僅吃了一顆蟹黃餡兒的餛飩之後,陳嘉已就已經痛到險些原地陣亡。
今晚的她,大概只能餓着肚子。
而秉持着不能浪費的原則,倪班亭把兩盒小餛飩都幹掉了。
陳嘉已很難過,因爲肚子餓。看了一眼手機,雖然只有八點多,可她決定早點睡覺。睡着了就會忘記飢餓感,於是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鑽進被子裏,略一轉頭,剛剛把餛飩盒子扔掉的倪班亭回到了她房間,明知故問地看着她:“你是打算睡覺了?”
不然呢,對於下巴脫臼的她來說,還有其他的娛樂活動嗎?
倪班亭覺得她有點可憐,他決定去倒杯熱水給她,放在她牀邊的案桌上,這樣她半夜醒來口渴時也方便。
但是他只做不說,身爲行動派的他在一分鐘後就端着倒好的熱水走了進來。
哦,謝啦。陳嘉已從被窩裏探出手,比了“ok”的手勢。
倪班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坐到了她牀邊的椅子上,像是決定等她睡着之後再回樓下。
……這就不必了吧,被人盯着看怎麼可能睡得着。
但倪班亭只是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在意他。而且她睡着之後他會幫關燈的。
說到感動,陳嘉已的手上彷彿還殘留着按在他胸膛時的觸感。
不是很硬,其實還有點肉……
如果用口味來形容的話,是瘦而不柴、壯而不膩的手感。
沒想到他看着挺瘦的,其實身上還挺有肉。而且,當時,她的胸好像也貼在他的胸膛上……
呃!
這麼一想,陳嘉已的臉迅速的紅了,忍不住偷偷側過眼去瞄身旁的倪班亭。
頃刻間,她的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搞什麼啊靠!哪有人說着“我會等你睡着”之後就自己秒睡的!而且還非常不要臉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醒啊你個死男人!陳嘉已氣得咬牙切齒,並抓過牀上的枕頭朝倪班亭扔去,可惜偏了,只擦過他頭髮。
但被枕頭碰到一丟丟的倪班亭似乎皺了一下眉。
他雖然睡着,可夢裏卻回到了過去。
高中時期,男女同學喜歡湊在一起玩那種老掉牙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
作爲當時的高三生,倪班亭總會被女生髮出“大冒險”的邀請。
也許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從幼兒園開始,直到大學畢業,他都有着統一的外號——“私人招待所”。因爲,實在是因爲每天都有太多的人需要他親自“招待一下”,不過,把“太多人”換成是“太多雌性”會更好一些。
總之,就是有很多異性會以這樣那樣的藉口來接近他,而他自己還渾然不覺。
但是他記憶深刻的一次,還是高三的事。那一次的大冒險令他終生難忘,因爲他玩牌輸了,就被女生們起鬨要求——“在階梯教室裏找到一個你認爲最漂亮的女生和她說‘你很醜’”。
是很惡趣味的大冒險。大概是那羣女生想從正直的倪班亭那裏得知他會認爲誰是最漂亮的,想必那就是他的理想型。然後再讓他傷害他的理想型,這樣的話,暗戀他的女生們將會不費吹灰之力地剷除掉最強勁的假象情敵。
當然了,這些可怕邪惡的念頭,倪班亭這種直男是不會察覺到的。
言歸正傳。
那天講座還有十分鐘纔開始,偌大的階梯教室裏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入,氣壓會坐在地理位置最佳的正數第七排的中間位置,睜大眼睛,發揮起超優的2.0視力,爲的是以便觀察整個高中裏有沒有一個是他認爲最漂亮的女生現身。
他最佳的狐朋狗友坐在他身邊,正懶散地拖着腮,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倪班亭那雙桃花媚眼一擡,專注的眼神看得入場的女生們頻頻臉紅。
身爲狗友的張展鵬忽然得意地上揚起嘴角笑笑,悄悄湊近倪班亭說了句:“第一排,左九十度,九點半方向。”
倪班亭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眯起眼睛盯着那個正同女伴說笑的目標,打量一番後,不由地冷下眼,嫌棄地否認道:“不是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