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崔柳說道,“我們和北涼是簽了死契的。”
“死契?!”雲庭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一樣,“死契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張紙而已,這張紙,騙自己的時候有用,難道還能騙的了別人麼?”
這些年來,雲庭算是徹底的明白了,也醒過來了,他們就是北涼用來在出其不意的時候捅唐冶一刀的匕首而已,他們根本捅不死唐冶,最多就是讓唐冶元氣大傷,最後的下場就是,他們成爲了棄子,真正獲得好處的是北涼!
他是大寧人,即使和如今的唐冶有着血海深仇,可是終究是這片土地上面孕育出來的人,比起唐冶來,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北涼。
“滾出去!”崔柳忽然近乎崩潰的大喊道,“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如今落在唐冶手裏的是你的兒子罷了,以前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這麼多,爲自己的私心找藉口,想要拉着我一起放棄我們馬上就要完成的大業!你簡直是做夢!”
雲庭靜靜的看着幾乎瘋狂的崔柳,許久,沉聲說道,“我真不希望,你地下的父母看到你如今的樣子。一個完全被仇恨,吞噬了心智的人。”
說完,雲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門來,雲庭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剛剛點燃蠟燭,雲庭便微微側頭,見從暗處,忽然出來一道黑影。
“竹影?”雲庭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人,連忙上前說道,“你沒死?”
竹影平靜的看着雲庭,點了點頭。
“當初,我僥倖活了下來,崔柳讓我成爲一條暗線,在暗處蟄伏着,你也可以理解成,過去的竹影已經死了。”
雲庭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笑着說道,“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這條暗線,是用來監視我的吧?”
竹影靜靜的沒有說話,不過沉默就已經算是默認了一切。
雲庭苦笑一聲,回頭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人。
“那你現在來找我,出現在我的眼前,是什麼意思?”
竹影平靜的說道,“剛剛下的命令,找個機會,殺了你。”
雲庭微怔,半晌頗爲嘲諷的說道,“真的是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當初我從閻王爺的手裏救下來的丫頭,有一天居然會反過來,想要殺了我。”
“不是她,是北涼的人。”竹影上前一步,將手裏剛剛攔截下來的迷信交給了雲庭,“這個是北涼前幾天交給柳兒的密信,下面是柳兒的批註。”
“要下毒?”
竹影點了點頭,“眼下爲了重建長河堤壩,至少有十幾萬的官兵和百姓都靠着長河而生,平時所用的水,無一例外都是長河的水,這個時候要是在長河之中下毒,會引起不小的反應,趁亂動手,挑起大寧的內亂。”
“胡鬧!”雲庭聞言,猛的起身說道,“這種荒唐的東西,她居然也答應了?”
竹影聞言,開口說道,“或許你說的對,她已經完全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了,現在說什麼怕是都聽不進去了。”
雲庭嘭的一聲跌坐在身後的椅子裏面,緩緩閉上了眼睛。
“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都錯了。”
“不管一開始是對是錯,我只關心現在和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雲庭緩緩開口說道,“或許,唐冶真的是一個好皇帝。”
……
“江南春日,四季清香……”
深夜,唐冶一人獨自閉着眼睛,緩緩的哼唱着江南小調,周圍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像是一個閒散王爺一樣的安逸自在。
一陣清風吹過,帶起了唐冶的衣角。
“這首小曲兒可真是好聽啊,朕以前就很好奇,這江南的風光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你們在這江南呆了也有些年頭了,想必對這江南的風景是比我有感情的吧。”
話音落下,只見黑暗之中,雲庭竹影二人緩步走來。
唐冶緩緩睜開眼睛,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開口說道,“朕可是等你們很久了。”說完,在二人的酒杯裏斟滿了美酒,笑着對二人做出請的手勢。
雲庭和竹影二人坐了下來,開口說道,“若不是爲了這江南的風光,今天我們兩個人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唐冶聞言,緩緩一笑,不置可否的舉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雲庭側身看着他,沉聲說道,“你難道不好奇,今天我們兩個爲什麼會來?”
唐冶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酒杯,緩緩說道,“北涼密信,今大寧境內,天降奇雨,長河潰決,實乃天賜良機……”
雲庭和竹影二人瞬間眼睛睜大,驚異的看着唐冶。
唐冶現在說的正是北涼交給崔柳的密信。
他怎麼會知道!
這密信明明只有他們兩個人看見了,從來沒有假手於人。
“……功成之後,期待你我再會。拓跋瀟瀟,親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唐冶轉而看着兩人,“怎麼樣,朕背的是不是聲情並茂,一字不差啊?”
說完,還十分滿意的給自己鼓了鼓掌,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
雲庭深吸一口氣,隨後自嘲的笑了笑。
“看來,我們真的是枉費心機。你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皇帝。”
唐冶聞言,微微挑眉,隨後說道,“你們也是個合格的臣子,若非生錯了年代,必然是有一番作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