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卿牽着馬,一路陪着楚然步行。
楚然悵然的點點頭。
看來老爹楚蕁,在肅州的確名聲很響。
只不過,連州府主簿大人都不知道他到底爲誰所害,她一之前從來不問窗外事的女子,又該從何替他報仇呢?
“這麼一說,你特地跑來打斷楚家公子的腿,我就可以理解了。”
賀長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他之前還覺得楚然性情乖戾,沒想到,是事出有因。
要是他自己這般被叔嬸對待,只怕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賀大人跟蹤我?”
楚然面不改色。
賀長卿沒有否認:
“上午你在修城牆的工地上鬧事,我全看見了。
就覺得好奇,李福有是條地頭蛇,在工地上盤踞多年。
他連我這個新任司長都不怎麼給面子,怎麼會對你這麼個女子俯首帖耳的?”
楚然看了他一眼,這是來取經的?
“李福有仗着權勢,盤剝流放犯人,欺負弱小婦孺。
我相公沒給他賄賂銀子,就被分到最危險的重活,沒幾天就被坍塌的城牆砸傷,差點沒命。
我只不過警告他,若是不給我相公換個輕鬆一點兒的活,他身下的命根子可就不保了!”
賀長卿沒想到她一女子說話竟然這般直白,很奇怪卻也沒覺得討厭。
他“噗嗤”笑了一下,讚歎道:
“楚娘子可真是奇女子!”
楚然沒接話,她還在考慮要怎麼查找殺害楚蕁的兇手。
“從剛纔見過孟大人,楚娘子就一直悶悶不樂,可是有什麼心事?”
賀長卿問。
他也不知爲何,就是想與楚然多說會兒話。
只覺得跟她說話十分的輕鬆隨意,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總是說一半留一半,讓你猜的心累。
楚然瞧了他一眼,這人認識孟主簿,也在官府任職,既然楚蕁是肅州知名人物,他的死,不可能無人問津吧?
“賀大人可知,我父親被害以後,州府有沒有查探兇手下落?”
賀長卿點點頭,原來她是想起了父親被害一事,怪不得看起來悶悶不樂。
“楚大爺突然去世,在肅州城傳的沸沸揚揚。
孟主簿向來與楚大爺交好,第一時間帶人來查看。
但官府辦案,講究的是證據,沒有跡象表明是楚二爺做的手腳。
又查不到兇手的蛛絲馬跡,只得作罷。
看來孟主簿一直沒有放棄對楚進一家的懷疑,這才藉着兒女親事之名,暗中接近楚進,想查明真相。”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城門。
何伯正在這裏焦急的等着楚然,但見賀長卿跟她一起,沒好意思上前說話。
“賀大人已經送了我很遠了,不必再送,請回吧。”
剛纔一直想事沒有注意,沒想到賀長卿有家不回,繞這麼遠的路來送她。
頓時覺得不太好意思。
賀長卿本想跟她一路走回黃石村,就說要順路回工地去。
但看何伯像是有事找楚然,便也不好再跟着。
“人死不能復生,你父親的事還請節哀。我會幫忙一起找兇手,你一女子,不要隻身犯險,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楚然愣了一下,這人怎麼這般熱情!
“賀大人言重了,孟主簿都沒法查明的事,我又從何查起?只不過想起亡父,有些傷感而已。”
看來今日是不得不走了。
“那賀某就告辭了!”
他拱了拱手,依舊戀戀不捨。
“賀大人走好!”
楚然完全不知他在想啥,心說這人怎麼回事,都說了告辭還不走?
賀長卿抿了抿嘴,終於牽着馬回頭走了。
“哎呦,大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何伯趕緊上前拉着楚然左看右看,生怕她少了一塊。
“何伯,您也沒喫午飯吧,眼看就要過飯時,咱們找個食肆邊喫邊聊。”
何伯也確實餓了,點頭答應。
楚然找了間路邊攤想喫碗餛飩,何伯嫌棄人家的攤位髒,非要拉着她去酒樓。
楚然拗不過,只好同意了。
“哎呀,大小姐,如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那路邊攤多髒啊,來回走動的人帶起的都是灰塵,而且這些小攤販用的材料也不好……”
“您以前可從來都不喫這麼髒的東西的,就是酒樓裏的菜,您也只是嚐嚐,生怕不乾淨吃了會鬧肚子……”
“要不說這謝家實在是太寒酸,弄得您這樣一位嬌生慣養的小姐,都開始這麼不講究了……”
何伯一路絮絮叨叨,吵的楚然直想翻白眼。
這楚家大小姐,原先是個被保護的多麼好的金絲雀!
難怪爹爹一死就被賣了還一頭撞死呢。
這要是還在,離開了溫室的她也沒辦法活下去呀!
“何伯,這跟謝家沒關係,我就是覺得路邊野餛飩好喫,以前是沒喫過,如今才知道,好喫的東西不一定在高檔酒樓裏。”
楚然徒勞的解釋着,任由何伯將她拉進了一家裝修考究的酒樓。
沒辦法,有一種委屈叫何伯覺得你委屈。
她只好吃了一頓油膩的大餐。
席間,楚然將這一上午經歷的事都跟何伯說了。
當然,除了爲替他報仇將楚俊打折一條腿的事兒。
“何伯,您說這孟主簿,真的可信嗎?他真的爲了調查父親之死,拿自己兒子的婚事做賭注?”
剛纔可是險些將自己兒子給交代了。
楚蕁的事,原主知之甚少,可何伯就不一定了,楚然要辨別這些人的真僞。
想起楚老爺的死,何伯難免傷感,嘆口氣道:
“孟主簿的確與老爺私交甚篤,但他是否調查過兇手我就不知道了。
老爺一出事,我就被楚二給趕出了家門,說我玩忽職守,不關心老爺的行蹤,纔給賊人有機可乘……”
這話雖是楚進爲了趕走何伯信口拈來的理由,但對何伯來說,卻像一根刺,深深的扎進了他的心裏。
他時常在想,明明大老爺已經表現的很不正常了,自己怎麼就沒多注意一下老爺的行蹤。
如果他能及時趕到,說不定老爺就不用死。
再不濟,也該看清楚兇手是什麼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大小姐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碰。
“何伯,這事兒不怨你,我爹那麼厲害都被殺掉,要是你看見了歹徒,肯定也會被滅口的,還怎麼來護着我啊!”
楚然安慰着他。
看來何伯並不知道事情始末,也未曾將父親留下的證據給孟昌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