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喫過飯,又送走了各路賓客,安排了大家的住宿,就到了天色上黑的時候。

    因着謝雲哲主動要搬出去跟浩兒一間,楚然難得的鬆了口氣。

    陶三娘還沒有跟塗三正式成親,說什麼也不肯跟他一間屋。

    就搬過來跟楚然擠了。

    但謝雲哲一直站在屋子外徘徊,她知道是有事找楚然。

    於是很自覺的找了個藉口隱了身。

    楚然正在收拾她的東西……

    “娘子!”

    謝雲哲得了陶三孃的鼓勵,吸了口氣走進門。

    楚然回頭看了看他。

    “謝公子,連累你和夫人她們在牢裏受了這麼多的罪了,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她其實很想跟謝雲哲說明白的。

    只是準備好的說辭在心裏盤算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是沒說出口。

    “娘子,你休要與我這麼生分!”

    聽了楚然對他的稱呼,謝雲哲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到底還是那封休書惹了禍。

    楚然神態平靜的轉過身,坐在牀沿上,伸了伸手示意謝雲哲也坐。

    “原本我就該跟你說清楚的,我在謝家本來也沒想多待。”

    她仔細的措了措辭,慢吞吞的開口。

    “如今有了黃嫂子幫忙照顧酒作坊,謝家的生計不愁。又有李煜跟肅州刺史打了招呼,也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謝雲哲的臉色已經開始慢慢變白。

    然而楚然開了頭,就準備一次性把話說完。

    “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你給孟初言的休書他給我了,我知道你是被迫寫的,但事實已經如此,我也希望得個自由身。”

    “娘子!”

    謝雲哲臉色蒼白,心中哇涼,想說點什麼,卻覺得胸口堵了一大團棉花,吐不出咽不下……

    “你先聽我說完。”

    楚然擡手製止了他要開口的辯解。

    “謝謝這段時間大家對我的照顧,只是,我也找到了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殺害父親的兇手已經出現,我不能坐視不管……”

    楚然捏了捏手裏的布包。

    那是楚蕁留給女兒的遺物。

    “過了今晚,我就要走了。爲了不讓大家傷心,就不一一道別了,你幫我跟大家說一聲……”

    “楚然你這什麼意思?要拋夫棄子嗎!”

    話還沒說完,林煜之粗魯的推門進來了。

    還帶着滿臉的怒氣。

    楚然醞釀了好久的情緒就這麼被打斷,十分氣惱的皺起了眉頭。

    “林煜之有你什麼事兒啊,堂堂皇子竟然聽人家牆角,你知不知羞?”

    這裏的人聽說李煜就是當朝二皇子祁王,多多少少對他存了點敬畏的。

    但楚然不一樣。

    還當他是那個臭屁傲嬌又在謝家蹭喫蹭喝的落魄客商。

    不過林煜之倒是對她的態度很受用。

    就說嘛,在謝家還是能找到一點兒存在感的。

    “老謝可是我以後的肱骨之臣,如今重臣的家室出了問題,你說我這個做主公的能不來關心一下嗎?”

    林煜之捱了呲也沒生氣,反而邪魅的笑了一下。

    轉而看着謝雲哲:

    “你寫了休書?”

    這小子膽子大了呀!

    謝雲哲擡眼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不情願的點頭:

    “是。”

    “能耐了呀你,這麼好的娘子你不要,讓給我呀,我剛好還缺個王妃呢!”

    “林煜之!”

    楚然氣的大叫。

    林煜之回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我就刺激他一下,你這麼厲害,我不敢要!”

    說着衝楚然伸出一隻手。

    “休書呢,拿來我看看!要真是這個孽障寫的,本王替你做主!”

    不知怎的,林煜之在謝家其他人面前都不想讓人提他皇子身份,唯獨在楚然面前,皇家貴族的氣質非要拿捏的死死的。

    楚然見事情已經鬧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於是白了林煜之一眼,將袖中的休書拿出來。

    林煜之接過去展開來一看,立馬滿臉嫌棄。

    “我說謝雲哲,你好歹是京城出了名的第一公子,怎麼寫字這麼個爛樣!這真是你寫的嗎?”

    謝雲哲呆立着不說話。

    林煜之舉着休書好好看了看,很快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楚然啊,你這親是離不成了,你這好相公心裏鬼着呢,倆人的名字都寫錯了,這休書根本就不是你們兩個的!”

    就說謝雲哲這小子雖沒什麼大能耐,但小聰明還是很多的。

    這些日子對楚然這麼上心,又怎麼捨得放她走呢!

    楚然愣了一下,趕緊拿過休書去看。

    果然在寫到兩人的名字的時候,名和姓都故意寫錯了一兩筆!

    孟初言急功心切,根本沒注意。

    這還真是……!

    楚然無語的將休書放下。

    “行了行了,別鬧小別扭了!”

    謝雲哲一直白着臉不說話。

    林煜之便抄起那張不做數的休書,順手撕成了碎片。

    “我來其實不是專門聽你們牆角來了。”

    他沒管謝雲哲,轉身對楚然道。

    “今兒下午我問你夫君,可不可以借你保我去趟燕城,你夫君做不了你的主,讓我親自來問你。”

    說着毫不見外的坐到楚然對面的小牀上,完全沒在意他們兩人的尷尬。

    “我剛纔也聽見了,你想離開謝家,不就是想給你爹報仇去嗎?如今我們對那個蠟黃臉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他跟林煜德有關。

    剛好這次去燕城,拜見皇叔燕王,林煜德也要一起回去。你跟我一起,可以順便查查那人的來歷。”

    這下楚然真的心動了。

    “真的?什麼時候去?”

    林煜之想了想:

    “明天就是小年了,天寒地凍的,本王傷也沒好,過了年再動身。”

    楚然着急:

    “那還要十多天才能走?蠟黃臉到時候傷肯定就好了,還不一定跑哪裏去了呢!”

    林煜之笑着看楚然一臉着急。

    “正是因爲他受傷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出手。他到西北來主要任務就是殺我,如今事情沒辦好,你說他能跑哪裏去?”

    楚然就冷靜了下來。

    的確,跟着林煜之好像是找到他的最好辦法。

    “不過在那之前,你還要好好想想,即便是找到了,有把握殺掉他嗎?”

    林煜之臉上的笑沒有了,鄭重的看着楚然。

    那的確是個強敵。

    集楚然,程久和林煜之合力,才趁其不備打傷了他。

    若單打獨鬥,楚然肯定不是對手。

    “行了,明日就是小年了,你們都在牢裏呆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準備。還是先好好想想怎麼過年吧!”

    該提醒的都提醒到了,林煜之起身往外走。

    出門時還用力拍了拍謝雲哲的肩膀,以示鼓勵!

    屋子裏又只剩了楚然和呆立的謝雲哲,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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