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夏天無從抵賴 >第53章 第 53 章
    “沒什麼。”

    想和做當然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所以陳覺非又嫺熟地擺出了那副他最擅長的道貌岸然的樣子。他拿好筆袋,神色如常地和於真意說他先走了。

    於真意叫住他:“你運動會報什麼?”

    陳覺非:“不報。”

    於真意哦了聲:“那太好了,我報了三千,你記得來給我送水。”

    這本就是她的班級她的位子,她翹着二郎腿,從桌肚裏拿出一袋牛奶塞到他懷裏,“我跑三千可是非常厲害的,我去年就是第一呢。”

    陳覺非動作愣了一下,聲音低到喃喃自語:“我知道你是第一。”

    “什麼?”

    他回神:“沒什麼,我會來給你送水的。”

    ·

    夏季運動會被這場暴雨活生生拖成了秋季運動會。

    主席臺前大喇叭正在播報女子三千米比賽。於真意把長髮扎得緊緊的,在跑道邊拉伸。

    張恩儀給她捏捏肩,那千叮嚀萬囑咐的模樣活像她媽:“不要看到別人跑得比你快你就心急,要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於真意點頭:“我知道。”

    “還有!”張恩儀雙手環胸,走到她正對面,“這次衝刺的時候稍微注意一點,看清楚我在哪裏,去年的尷尬別再發生了行嗎,我真的很丟臉。”

    於真意滿臉不耐地哎呀了一聲:“我去年是汗水滴進眼睛裏,太難受了,實在看不清路,這次不會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奇怪地說,“再說了,丟臉的是我好吧。”

    “你少胡說八道,你當時知道個屁啊。”

    於真意在和別人的口舌之爭中從來不落下風,她撐着腰,理不直氣也壯地要繼續和她爭辯一番時,體育委員來催她和另一名一起參加比賽的女生前去錄入。

    錄入完後,她站在起跑線上,左顧右盼終於看到了陳覺非,她衝他招招手。

    哨聲響起,於真意不管別人的戰略,只按照自己的節奏來,頭幾圈都跑在了中上段。

    不知道過了多久,裁判拿着大喇叭喊最後一圈。

    最後的衝刺階段,於真意加快腳步向終點跑。

    睫毛上掛滿了汗珠,讓她眼裏發澀到想流淚。毫無意外的,她依然是第一個衝線,腿發軟地跌進張恩儀懷裏。

    “我靠,一一我要死掉了。”她摟着張恩儀的脖子,整個人掛在她身上,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我下學期不想再報名了。”

    張恩儀:“女壯士,清醒一點,這是我們最後一屆運動會。”

    於真意:“跑得我腦子都成漿糊了。”

    “於真意,喝水。”旁邊有男生給她遞水。

    於真意剛要接,突然停住,她費力地跺了跺腳,伸長脖子往人羣中看,卻沒找到陳覺非的身影。

    肩膀被人從後方點了點,她回頭,看到陳覺非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麼站在這裏呀?”

    陳覺非意有所指地答:“離你近一點,就可以第一個給你送水了。”

    於真意笑着拿過他手裏的水,又對一旁的男生說:“不用啦,我有水了。”

    跑道這裏不能聚集人,一幫堵在這裏的學生被體育老師和志願者清散開。於真意和陳覺非往一班的場地走去。

    於真意體力和精力都恢復得快,她走在前面,低頭踩着自己的影子:“我又是第一,我太厲害了。”

    陳覺非跟在後面:“嗯,你真厲害。”

    “你跑過三千米嗎?”

    “沒有。”

    “跑完跟要死掉了一樣。”

    陳覺非:“我知道。”

    於真意:“你沒跑過,你怎麼知道?”

    他當然知道。

    他剛纔就站在張恩儀身邊,所以聽到了於真意和她的所有對話。他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地發現,即使過去了一年,她跑完步依然會說同樣的一段話。

    時間回到高一運動會的三千米長跑比賽,陳覺非和幾個男生被岑柯安排站在終點線處給自己班的女生送水。

    旁邊有三五個女生也拿着水在聊天。

    其中一個女生又是捶脖子又是壓腿,另一個女生打趣:“張恩儀,你又不用跑步,你熱什麼身?”

    那個叫張恩儀的女生回:“因爲我有前車之鑑。”

    “什麼意思?”

    “初中所有的運動會,於真意每次跑完三千都往我懷裏撲,你們沒有體驗過的人是不會知道她衝刺時候的那個力道,看着瘦瘦小小,都能把我撞飛。”

    陳覺非站在一邊,聽着左邊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地談論哪個女生長得好看,又聽着右邊的女生嘰嘰喳喳地講話,他低頭轉着自己手裏的礦泉水瓶,只覺得好吵。

    “最後一圈最後一圈!”旁邊有人說完後,整個操場霎時響起呼天喊地的加油聲,陳覺非站在最旁邊,身邊的男生齊齊回頭看他。

    他不明所以:“幹嘛?”

    男生:“她肯定想喝你送的水,你站到最前面來。”

    這個她,指的是一班參賽的那個女生,陳覺非也不瞎,大概能猜測出對方對自己的意思。

    陳覺非:“這樣不太好。”

    男生:“什麼不太好,人家在爲班級榮譽爭光,你不要扭扭捏捏的啊。”

    陳覺非:“我沒有扭捏,我只是覺得誰送的水都一樣。”

    男生:“那我們都不送了。”

    陳覺非覺得無語,他有些煩躁地嘖了聲,站到最前面的衝線處邊上,等着衝刺的女生。只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有一個柔軟的觸感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毫無準備,直直往後退了兩步。

    操場周圍的歡呼加油聲,哨聲和併發的槍聲,還有惱人的閒聊聲,那些原本匯聚在一起的幾乎可以用嘈雜來形容的聲音立刻消失不見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全然壓制住它。

    取而代之的,他聽見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聲,即使沒有經歷過劇烈運動,他還是感覺到了這可怕的動靜。

    他從未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承受閾值竟然是如此的低。

    從頭到腳的麻意也跟着兩道混在一起的一點兒都不和諧的心跳聲而上升。

    女生勾住他的脖子,臉貼着他的胸口,頭轉了好幾圈,像剛洗完澡的小狗甩毛一樣,把額頭上的溼汗都蹭到他衣服上:“一一,我要累死了我真的要累死了,我發誓,我明年絕對不報這狗日的三千了!!!”

    她氣息不勻,胸口因爲剛剛結束劇烈運動而大幅度地起伏着,手在他脖子上亂摸,摸到那根掛着玉佩的紅繩結:“咦,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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