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唰的慘白如紙,咬着嘴脣一臉擔憂害怕的望着宋京姝,“就是有了危險,也是奴婢替郡主擋刀,哪有自己躲起來的道理!”
宋京姝詫異的轉頭,見碧落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這才反應了過來。
她心裏只想着有江媵辭這個底牌在,啥也不用怕,大不了早日回到神界,這個話本里的東西便與她沒有關係了。
直到方纔,她都沒有將話本里的這些角色當做真實存在,有血有肉的人。
可剛剛她見碧落爲了她差點急哭了的模樣,竟有一絲的動容。
宋京姝微嘆氣,拍拍碧落的手,“讓你離開是因爲我有計策,若你在那裏,會壞了我的計劃。”
“碧落,你只管記住我的話,我保證我不會出任何事情的。”
“郡主......”碧落遲疑道。
“你若不聽話,我反而死的快。”宋京姝故意板起小臉,唬住她。
碧落憋着哭腔,狠狠止住了哭泣。
江媵辭滿不在意的閉上眸,手指摩擦着腰間和袖子裏的物件,心中冷笑一聲,有計策?
真有計策的話,也就不會一股腦裝這麼多無用的玩意在身上。
馬車一路顛簸。
抵達常山寺山腳時,宋京姝腦袋早被搖的暈暈乎乎,胃裏直犯酸水。
她勉強喝了口茉莉茶,心道做凡人真難。
難受之餘,她眯起眼看了眼一旁的少年,見他面無異常,心裏更加不平衡起來。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急停。
宋京姝身體猛地向前滑落,她勉強抓住桌角,才避免自己掉下去。
馬車外傳來央求聲:“求貴人救命,救救我娘!”
宋京姝面色一喜,連忙撩開簾子,跳下馬車。
終於有藉口下車透氣了!
後面行駛的馬車緩慢停下,除了方姨娘外,其餘人紛紛下了馬車,觀看情況。
小女娃子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衣裝上補補縫縫好幾個洞,卻依然保持乾淨,她懷裏抱着一個鬢角花白的婦人,婦人此時腦袋上鮮血淋漓,昏迷不醒。
見宋京姝下馬車,女孩又驚又喜,“貴人,嗚嗚嗚......求您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我抱不動她......”
都說來常山寺祈福的貴人們最是慈善,以前她也這般認爲,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裝模作樣的僞君子。
她一連攔了五次馬車,那些貴人們不是吼她走,便是要從她身上踏過去,叫囂時的嘴臉沒有半分上香時的溫和有理。
她娘說過:世界上的人都是無心的,若哪天遇到有心人,就是遇見了貴人。
眼前的大姐姐長得跟仙女一樣,一定是娘說的貴人。
女孩睜着漂亮圓潤的大眼,骨碌碌的望着宋京姝,眼裏的淚唰唰唰朝下流淌,委屈極了。
宋京姝不知怎的,突然就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也是這般可憐無助,期盼有人能來幫幫她,哪怕只是爲她說一句話。
她原本只是想下車透透氣的心一動,鬼使神差的對家丁道,“把她們擡到馬車上去。”
小女娃激動的連連磕頭,嘴裏念着貴人大恩沒齒難忘,小小年紀的她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她娘有救不會離開她了。
憋着淚隨家丁坐上不遠處的馬車。
待人上車,沈姨娘才扭着腰肢走來,“郡主真是好心腸,只是這種身份的人救來也沒有大用,郡主今日算白費心思了。”
聞言,宋京姝欲要離開的腳定在原地,救來沒什麼大用,所以就不救了?
當年那羣仙君或許就是這樣想的吧。
救一個只是低等小妖的天后,還不如去巴結一個已快成神的女君。
她嘴角泛着冷意,“姨娘認爲,什麼樣的人才算有用?有因必有果,種什麼因就結什麼果,我今日種下的是善種,不是你嘴裏的利益。”
沈姨娘不屑的癟癟嘴,心裏對這句道貌岸然的話嗤之以鼻。
在她看來,天底下這些嘴上說着善的人不過是說出來裝裝樣子,掩蓋自己內心的慾望罷了。
宋京姝若真像她說的那麼無私,當初求着她幫助自己擡正妻的時候,她就不會拒絕。
連自己一向敬重的姨娘都能說翻臉就翻臉,沈姨娘可不覺得這樣的人會有善心。
心裏這樣想,沈姨娘面上卻始終保持笑臉,“是,今日奴婢受教了。”
馬車上只有三條長凳,一條凳子擠一擠可坐兩人,宋京姝再回去時,她原本的位置上已經被少年坐了一半。
左邊是小女娃抱着昏迷不醒的母親,右邊則是滿臉心虛的碧落。
江媵辭在蕭國再是如何讓人看不起,身份總歸是一國皇子,自然不能與婢女同坐。
於是乎,宋京姝只能被迫與江媵辭坐在一排。
馬車顛簸下,兩人的手臂有意無意的觸碰在一起。
小女娃學着母親夸人時說的話,單純的說,“姐姐和哥哥郎才女貌,像極了神仙眷侶。”
此話一出——
江媵辭猛地睜開眼。
碧落仔仔細細打量兩人一眼,想說什麼反駁的話,又覺得是事實,一時閉嘴不言。
宋京姝石化在地,“小小年紀在哪學的花詞?我和他可不是那種關係。”
主動轉移話題道,“小傢伙,你娘怎會傷着啊?”
“我家裏是靠賣草藥生存的,阿孃每日天未亮都會去山裏四處採藥,等太陽西下時就揹着藥材去集市售賣,養活一家人。昨日下了小雨,阿孃在山上不慎滑到,摔着了頭,所以......所以我纔會將她一點一點抱到路邊,攔車求助。”
小女娃癟起小嘴,說着說着又要哭了,“可我攔了好多好多人,都沒人願意幫我,只有姐姐停下了車。”
宋京姝心裏瞭然,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們表面瞧着和善,其實背地裏都毫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