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簡央怔愣片刻,又煩躁道:“皇上您也別打溫情牌了,放我走吧,我真是厭倦了這後宮,厭倦了這裏的一切。”
她說得直白又直接,皇帝的眼神變得有些失落。
“還有幾日便過年了,過完年再走可好?”
簡央見到他一臉受傷的神情,心中忽然泛起些內疚,她聲音有些不自然道:“好。”
自這日起,後宮剩下的幾個蠢蠢欲動的嬪妃再不敢來主動挑釁。
至於寧嬪,則被皇帝關了禁閉。
“並非是朕想留着她,”皇帝耐心解釋道,“她的父親是如今的戶部尚書,爲了讓他好好給朕幹活,暫時只能將她留在宮中。”
簡央:隨便吧,我又不在乎。
即便在乎又能怎樣呢?
皇帝爲了穩住手下的官員,聯姻是少不了的手段。
就算他今日遣散了後宮,他日那些官員還是會想盡辦法往後宮送女兒。
寧嬪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正因爲看透了這點,才愈發堅定了簡央要離去的心。
這期間,她還偷偷去看了周焜。
小傢伙比之前長高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最讓簡央驚訝的是他的性格,幾乎可以用性情大變來形容。
若說以前的周焜是個人畜無害的小白兔,那麼眼下的他就是一隻沉睡着的小猛獸,冷酷且寡言。
簡央心疼的不行。
可她又沒別的辦法。
只好偷偷召來惜秋,讓她務必要好好照顧這位小皇子。
轉眼便到了除夕。
皇家例行舉辦除夕晚宴,簡央當然不會去湊熱鬧。
正當皇室所有成員在養心殿參加晚宴時,她則在萬壽宮裏愉快地煮着小火鍋。
還喝了點小酒,有酒有肉,十分快樂。
“那個,”簡央想了想道,“蘭香啊,湯底快燒乾了,幫我加點湯呀。”
蘭香是原本伺候皇帝的宮女,簡央來了後,皇帝便指定蘭香日常專門伺候她一人。
蘭香絲毫不因她是個“宮女”,就對她怠慢,反而伺候的極好。
短短几日,原本過慣了自給自足生活的簡央,又開始迷戀上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靡日子。
“蘭香,快點呀,湯底馬上就幹了。”簡央見蘭香並未迴應她,又提高聲音喊了一遍。
還是無人應答。
“這丫頭,該不會是跑出去看煙花了吧,算了,我自己加。”
簡央起身,看似朝着湯壺走去,實則走向牀榻,拿上了自己的防身小包。
小包包裏面裝滿了各種毒藥。
她的神色也變得十分凝重。
蘭香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宮女,絕對不可能做出擅離職守這種事,然而喊了兩遍她也不來,只能說明一件事。
蘭香被人攔截了。
至於被何人攔截,她現在還不清楚。
只不過提前準備好防身物品準沒錯。
長期遇刺培養了簡央極爲敏銳的第六感。
果不其然,她剛一轉身,一道黑影便向她撲來。
那是一個手握鋒利匕首的黑衣人。
簡央慌亂中只來得及躲閃,完全沒時間從包裏掏出毒藥,這也導致她的手臂結結實實捱了一刀。
黑衣人下意識用匕首格擋。
瓷瓶撞擊在刀刃上,瞬間炸裂,爆出其中白色粉末,落滿黑衣人一身。
然而黑衣人只是冷笑一聲道:“別白費力氣了,早就知曉你擅長用毒,來之前我便服用瞭解毒丹藥。”
簡央:“……”
看來皇帝喫完了宴會,就要喫她的席了。
但她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於是簡央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
皇帝一直在她身邊留有暗衛,只是她顧及隱私,從不讓暗衛在寢殿出沒,卻沒想到這也給了刺客可乘之機。
她這一聲獅吼功可謂是耗盡了畢生最大分貝,直接導致嗓子喊劈了。
黑衣人冷笑道:“此時侍衛換防,你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然而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很快皇帝獲知了這邊的動靜,拋下文武百官和自己的老孃以及小老婆們,急匆匆趕回了萬壽宮。
此時簡央已經因爲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皇帝見狀眉目間滿是陰霾。
得知刺客被關入了天牢,他馬不停蹄便直奔天牢而去。
翌日清晨,皇帝才從天牢出來。
他那原本明黃色的龍袍此時濺滿了血跡。
平日裏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些散亂,加上眼球因爲熬夜和憤怒佈滿了血絲。
此刻他看起來就像剛從地獄浴血而歸的修羅,嚇得宮人們紛紛避讓。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張公公卻清楚得很。
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皇帝,在昨晚好似變了個人。
他不僅親自嚴刑拷打行刺簡央的刺客,更是在最後一刀砍死了那人。
他這滿身血跡,便是在行刑過程中濺上的。
張公公從未見過皇帝如此駭人的一面,此時也有些發憷。
同時他也越發清楚地認識到簡央在皇帝心中地位。
衝冠一怒爲紅顏,莫過如是。
簡央是在三日後醒的,如今已是大年初三。
她並不清楚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悠長而又酣暢的美夢。
若非手臂上的疼痛提醒她三日前遭遇了一場刺殺,她幾乎都忘了這回事。
簡央嘆了口氣。
她就說吧,這皇宮待不得。
所以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和皇帝辭行,若是狗皇帝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
反正留在這裏早晚也要被別人殺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那還不如自己把自己解決了了事。
誰知她剛喫完一碗雞絲粥,皇帝就匆匆趕了過來。
“阿央,你的行禮朕已經讓人爲你收拾好了,之前你攢下的小金庫,朕也讓人放在了馬車上,趁着天色尚早,你稍後便可以出發。”
簡央:“???”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可不知爲何,到了這一刻,她心中竟然矛盾般的產生了幾分不捨的情緒。
“皇上,您爲何又如此着急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