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的眼神黯了黯。
三日前,那場刑訊審問依舊曆歷在目。
當時他收執嵌着倒刺的馬鞭,親自審問抽打着面前的刺客。
每打下去一鞭子,刺客便皮開肉綻,鮮血飆飛,鞭子上的倒鉤還能生生撕下他的一塊皮肉。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死死咬着牙關,堅決不吐露出任何一個幕後主使的名字。
一整晚,他受盡了天牢之中種種酷刑,最後直至精神崩潰時,他才鬆口吐露出一句話。
“只要殺了皇帝的女人,便能讓皇帝痛苦,哈哈哈哈……”
不等他笑完,皇帝便親手執刀砍向了他的頭顱。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決定送簡央出宮。
簡央垂下眼睫,悶聲道:“那皇上自己也要保重龍體。”
“阿央放心,”皇帝語氣輕鬆道,“倒是你,獨自在外定要保護好自己,他日等我掃清了障礙,你若想回來,皇宮的大門始終爲你敞開。”
簡央點點頭,再未接話。
倒不是她不想接,而是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哭出聲。
明明前些日子她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深惡痛絕,可眼下要離開了,喉頭卻陣陣酸澀難耐。
御醫來爲她重新換好了藥,包紮好了傷口後,簡央坐上了皇帝爲她準備的馬車。
“這是傷藥,路上記得勤換。”皇帝遞給她一個精緻的瓷罐。
簡央接過,道了聲謝。
“走吧。”皇帝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這才收回了手。
簡央坐回馬車,放下簾子,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馬車由二十名最精銳的暗衛護送,一路向北,半個月後,終於抵達了北疆。
到了當地簡央才得知,早在十日前,簡洪就率領着二十萬大軍打贏了勝仗。
大概是皇帝早早通知了簡洪,簡央還未進城,就看見她哥已經等在了城門處。
“這一路可有受苦?”
簡央搖搖頭:“大家將我照顧的很好,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道:“哥哥上次派去保護我的護衛都遇難了,皇上說,這些暗衛算是他補償你的。”
“知道了,咱們先進城吧。”
在北境住了些時日,待身體徹底休養好後,她提出了回百花鎮。
比起三月還在下雪的北境,四季如春的百花鎮實在太令簡央懷念。
簡洪同意了,同時提出要同她一起去那座南方小鎮看看。
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爲了護送她,別人他不放心。
花朝節後,兄妹二人再次從水路出發,一路南下。
八日後,他們抵達了百花鎮,簡央早早易好了容。
楊世昌得知簡央回來了,親自跑到碼頭來迎接。
“簡兄,你可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楊世昌上去就想給她一個熊抱,卻被氣勢迫人的簡洪一掌隔開。
楊世昌大驚:“您哪位?”
簡央笑道:“是家兄。”
畢竟兩人從身高以及長相,都有着巨大差別,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親兄弟。
簡央哈哈笑道:“爹孃生我時,已不復當年恩愛,故而家兄生得英武不凡,我卻長也長不高。”
楊世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看樣子,他真信了。
簡央同簡洪相視一笑。
當天,楊世昌做東,請二人去鎮上最好的酒樓大喫大喝了一頓。
“小阿央果然長大了,”回到醫館後,簡洪滿眼欣慰,“不能能自力更生,還能結交到好友,不錯,爲兄終於放心了。”
簡央將醫館二樓騰出了一張牀給簡洪住,此時一邊給他鋪牀一邊笑道:“瞧你說的,明日再讓哥哥見識一下你妹妹的業務能力,絕對讓你誇得合不攏嘴。”
果不其然,鎮民在得知簡大夫回來後,紛紛前來問診。
簡央有條不紊地給大家號脈診病開藥方,簡洪則在一旁爲她打下手。
“不錯啊阿央。”
“那是!”簡央驕傲的挺起了胸脯。
由於簡洪長得十分帥氣,又高大威猛,無論下到三歲的女娃娃,還是上到八十歲阿婆,全都成爲了他的粉絲。
有許多姑娘明明沒病,爲了看簡洪一眼,居然裝病跑來問診。
簡央也不戳破她們的心思,看着自家哥哥如此受歡迎,她這個做妹妹的比誰都開心。
快樂的時光一直持續到一隻信鴿的到來。
信鴿是簡洪的副將養的,專門用來聯絡與通信。
副將極其寶貝他的鴿子,若非急事,一般很少會啓用。
如今這隻鴿子來到了百花鎮,想來定然是北境出了大事。
見簡洪神色極爲凝重地讀完紙條上的信息後,簡央小心翼翼問道:“哥哥,可是出事了?難不成又打仗了?”
簡洪搖搖頭道:“北境無事,只是朝中有人蔘了我一本。”
簡央驚訝道:“哈?爲何參你?”
簡洪將紙條遞給了她。
簡央接過快速讀完,頓覺無語。
原來有言官說簡洪擅離職守,意欲謀反。
“殺人誅心啊,”簡央忍不住罵道,“這些御史喫飽了撐的吧,你若想造反,還用等到今日?”
簡洪哭笑不得道:“阿央,這話可不能亂說。”
簡央氣呼呼道:“我哪有亂說,這十幾年來,你爲了北境操碎了心,又剛剛打了一場勝仗,這些糟老頭子不僅不知道感恩,反而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實在令人氣憤。”
簡洪笑道:“別生氣了,皇上不會信的,他可是我的好妹夫。”
簡央聞言小臉不由得一熱,有些尷尬道:“三人成虎,再說帝王最忌諱旁人覬覦他的皇位,那些大臣長時間在他耳邊叨叨,保不齊他真的會相信。”
簡洪附和道:“阿央說的有道理。”
知道簡洪在敷衍她,簡央氣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哥哥別把希望都寄託到他人身上,自己也當早做準備纔是!”
“阿央有何建議?”簡洪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