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穗一直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二十多隻羊,損失太大,就算她再怎麼肯定昨晚鎖上了,但沒外人給她作證,她依舊洗脫不了罪責。

    事情已經發生了。

    村裏想要的,不是她如何辯解,而是找到一個可以承擔此次事故的負責人。

    事情如果不能圓滿解決,她工作得丟,還得被村裏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葉穗緊張地盯着村長。

    村長忍着怒氣,迴應道,“羊圈沒血跡沒屍體,但我們來這之前,已經去羊經常喫草的地方找了,連個影子都沒。

    葉幹事,我醜話說到前面,羊都找回來了,那一切好說。

    如果羊都丟了,那也別怪我,我會去你們廠子裏,把事情原委全都上報!”

    葉穗隱約覺得,這件事該不是偶然,像是被人針對了。

    可是誰會針對她?

    趙惠?

    不太可能,她沒這麼大的膽量,但除了她還能有誰?

    眼下不容她多想,積極應對才能行。

    “石彬,你幫我個忙,去請公安來,村長,勞煩你帶我去羊圈看看。”

    見他張嘴,葉穗急急打斷,“我知道您肯定在想,我去也沒什麼用,但人多力量大,沒準兒我能回憶起什麼有用的線索呢?

    您要知道,眼下,沒人比我更迫切地想找回來羊了。”

    她說得在理。

    埋怨沒用,找羊要緊。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農村消息的流傳速度,一行人剛要往羊圈去,外面就堆了好些人。

    跟前兩天和善友好的目光不同,今天大家的目光裏,大多是指責跟埋怨。

    村裏一年到頭,喫肉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大手筆地丟了二十多隻羊,誰不氣呢?

    葉穗要真是個十八的小姑娘,這會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了吧?

    別讓她揪出來幕後黑手。

    不然……

    心情不好,小臉也繃得緊緊的。

    “看,我說啥了,城裏來的這些人,又粗心又馬虎,昨天拍着胸脯說丟了錢,肯定是自己粗心,又故意訛我頭上的!”

    姜翠霞一點熱鬧也不想錯過。

    這會跟在葉穗身邊,跟聒噪的不行。

    “同志你咋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你知道我們養羊多辛苦嗎?一年四季都要給它們割草,就等着秋收能分一口肉喫,你害我們喫不上肉,這筆賬該咋算?”

    她自覺佔了上風,兩腿邁得飛快,一直說不停。

    “嬸子!”

    “嗯?”

    姜翠霞不解其意,停下腳步看着她。

    對方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映着她的影子。

    這丫頭連續勞作了兩天,人沒黑不說,精神頭還那麼好。

    要是她性格好點,人再大方點,真挺配她兒子的。

    胡思亂想好一陣,就見她忽地朝自己走來,猛不丁嚇她一跳,姜翠霞趕緊後退。

    她也沒看腳底下,被石頭一絆,整個人倒退着滾進了渠道溝裏。

    “哎呦,我的手,我的屁股!我的腰!”

    婆娘摔得不輕,老半天才聽到她在溝裏的哀嚎聲。

    活該!

    甩掉礙事的後,耳邊清淨不少,一會功夫就到羊圈裏了。

    圈門大開,裏面的草料亂七八糟,一隻羊的蹤跡都沒有,她在羊圈裏轉悠了半天,一點線索都沒找到。

    此時朝陽初升,溫暖的陽光打在她臉上,卻化不開她臉上的嚴峻表情。

    要是那個人在就好了。

    一個殺人案都能被他輕而易舉地解決,找失蹤回來的羊,估計更不在話下吧?

    這個念頭剛升,又被她強制性地壓下,好好的,咋能想到他呢?

    上次人家不留情面的話,給她的難堪,難不成全忘啦?

    她想找個靠山不假,但更得知情識趣兒,人家都那麼說了,她再去討人嫌,就是不自重了。

    “葉幹事?”

    胡思亂想的時候,村長的提醒聲響起。

    葉穗回神。

    “沒事,村長,你們都去什麼地方找了?”

    “村裏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要再找,就得進山了,但山裏狀況複雜,沒老練的獵戶帶着太危險了。”

    他沒說完的是,山裏情況複雜,即使能進去,但耽擱的時間不短,不一定能找到。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村民大喊,“村長,村長,公安來了,公安來了!”

    葉穗忽地扭頭,這麼快嗎?

    會是他嗎?

    不對!

    按腳程來說沒這麼快,再說他在礦區公安局,村裏出事的話,最快來的是郊區這邊的分局。

    是她跟江潮打交道太多,纔會聽見公安,下意識地認爲是他。

    葉穗站起身,朝來人方向望去。

    來人是戴着大蓋帽兒的年輕人,他個子不低,小麥膚色,五官也周正。

    表情雖然嚴肅些,但是沒有那種令人生畏的感覺,一看就是挺靠譜的。

    村長跟他握手,“賀公安,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了。”

    賀佑搖搖頭,擦了把汗,也不顧周遭混亂而泥濘,以及散發着難聞氣味的糞尿味兒,在羊圈裏轉悠了一圈。

    “事情我都清楚了,你就是負責人?”

    他視線落到葉穗身上。

    葉穗點頭。

    她把昨晚離開時的細節一一說了下,那人聽着仔細,時不時開口詢問一句她所忽略的細節。

    “你確定上鎖了?”

    “我確定!”

    葉穗黑眸裏滿是篤定。

    “那羊圈的鑰匙,是隻有你有,還是別人也有?”

    這個她倒不清楚,村長接收到她詢問的眼神,不假思索道,“有兩把,一把在她那,一把在我這,我的鑰匙晚上在我身上,白天都是在大隊裏……”

    村長掏出鑰匙在他們面前晃了下。

    這就奇怪了。

    他們在羊圈這找痕跡,找證據,村長見城裏來的那個姑娘,臉色凝重,也嘆起氣來。

    這事也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

    明知城裏人不靠譜,她就該找人一起盯着,眼下犯了大錯,自己也有一半的責任。

    羊雖然重要,但是人命更重要啊,可別嚇得人同志六神無主,回去做了傻事。

    “你先回去吧,等到事情有進展了,再喊你過來……”

    葉穗搖頭。

    自己在這沒多大用處,但回去等,那更煎熬。

    好心提議她不領情,村長也不再多說。

    就在這時,圍觀的趙惠小聲嘀咕,“我要是她,早就羞得不見人了,她倒好,還嫌自己不夠出風頭呢!”

    哪兒都少不了她!

    葉穗翻了個白眼,正要出去時,趙惠壞心眼地上前,趁她不注意故意撞她。

    葉穗重心不穩,一下趴在地上。

    “葉穗!”

    羅芹驚叫一聲,趕緊扶她,誰知被葉穗制止了。

    葉穗看着手掌下的那團青草,越看越不對勁,尤其是在看見草堆上的白色顆粒。

    她捻起聞了聞,沒太大感覺,又舔了下。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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