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穗!”

    聲音沙啞急促又帶着絕望。

    門外二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種聲音,試問誰能不怕?

    江潮幾乎飛速撲在門上,使勁敲擊着大門。

    但裏面只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哭聲、狗叫聲後。

    再無其它。

    馮飛只覺得眼前一花,先前還跟他並排站立的男人這會已經憑着他矯健身姿翻過了牆。

    裏面的人哭成這樣,他不願意往最壞的方面想。

    但是……

    偏偏自己手還打着石膏沒法翻過去,只能不斷拍門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個究竟。

    江潮跳進院子,健步衝到屋子裏。

    平時溫順又極其黏糊葉穗的兩隻大狗,今晚像是中邪似的,前肢彎曲,不停朝牀榻上面如金紙的人大喊着。

    剛剛發出撕心裂肺痛哭聲的,不是別人,是葉穗那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娘。

    他使勁搖晃着閨女的身子。

    而一旁的張起山,這會好像已經呆滯了,視線緊盯着一動不動的她,面露痛苦,一言不發。

    別是,別是……

    江潮只覺得心跳速度極快,快到身體受不住這種負荷,從沒有過的疼痛。

    他伸出手指輕輕在她鼻下試探。

    沒有任何呼吸的徵兆。

    她此時還安靜躺着,黑髮纖細的眉毛,長長的羽睫,鮮活靈動,怎麼就突然……

    他的手指就一直貼在鼻孔下面,像僵住了一般,沒有抽回。

    “葉穗!”

    他大叫一聲。

    卻也在這時,牀上已經毫無生機的人胸口猛地一顫。

    猛的大口呼吸了下,忽地睜開了眼睛。

    黑亮的水眸注視了周圍一圈。

    先前還在哭泣的李紅英,以及視線恍惚到沒有焦距的張起山突然衝了過來。

    不斷捏着她的手臂還有身子,不停問着她好點了沒?

    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潮看見她睜開眼眸,剛剛麻痹的心臟又重新跳動起來。

    本來是一家和睦的畫面,但是,那兩隻威風凜凜,站起來足足有半人多高的狼狗,沒有超前湊過去,沒有舔她。

    反而露出陰森尖利的牙齒,發着威脅的嗚嗚聲。

    不斷撲上前,竟是想咬她!

    要不是江潮眼疾手快捏住兩個狗子的後脖子,它們這會已經衝上去了。

    即使是被他抓着,也不老實。

    不斷朝前撲咬,低聲威脅。

    “你們是誰?”

    躺了足足四天,渾身虛弱不堪的‘葉穗’聲音細細小小。

    藏在李紅英背後,看着面前一臉冰霜跟小山似的人,以及兩隻非要啃她一口不算完的狼狗。

    身子都在微微瑟縮。

    夫妻倆被她的話打擊到失神。

    但江潮銳利的眸子卻飛了過去。

    夜風驟起,外面驚雷不斷,分明是長相堅毅,五官俊朗的男人,但此時臉上卻像籠罩着寒霜,冷冰冰,寒森森。

    眼睛極黑,裏面蘊藏着懷疑跟審視,盯在牀上人身上,像深不見底的漩渦。

    眼神跟刀子似的,無情飛來。

    葉穗這人狡猾有心機,不論何時,眸子永遠都是閃亮生機勃勃。

    但眼前這人,畏縮怯懦,隱約還有些對這對夫妻的厭惡。

    這絕對不是她!

    江潮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誰?”

    “你做什麼!”

    細小的女聲疊聲抱怨。

    江潮突然這樣,李紅英夫妻倆也急了。

    在夫妻倆作勢掰開他那個手臂時。

    剛清醒過來的姑娘,眼睛一閉,重重地倒在牀上。

    “葉穗,葉穗!江公安,你這是做什麼!”

    張起山見閨女又暈過去,氣急敗壞地推開他。

    叫她不醒,又要揹着人去醫院。

    而這會兒一直狂叫的黑虎跟乖乖,在她暈厥過去後,終於不再叫喚。

    它們咬住張起山褲腿不讓他動葉穗。

    後來直接跳到她逼仄的小牀上,護得人嚴嚴實實。

    被責罵時,偌大的腦袋搭在前肢上,黑汪汪澄澈的眼眸看看他們,又落回到主人身上,趁着沒人干涉時,還偷摸地舔着她臉,手臂。

    ………

    門被馮飛不遺餘力地撞擊下,終於開了。

    他闖進來後,身後跟着葉小麥母女倆。

    這邊動靜這麼大,住的這麼近,她們不可能不知道。

    又颳風響雷,又狗叫人哭的,沒點情況誰信啊。

    衝進來後,問清楚了怎麼回事。

    王彩雲抱胸道,“我就說了,人魂兒都沒了,怎麼可能還活得下去!”

    聲音很小,但好像被那倆公安看見了,不客氣地蹬了她一眼。

    “胡說!葉穗先前還睜眼了,還說話了,人精精神神,沒一點不對!嫂子,你要再咒她的話就請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好脾氣的葉連山,這是第一次說重話。

    “那不是迴光返照嗎?”

    葉小麥沒心眼,下意識蹦出這話。

    剛被她媽捂住嘴,這對母女就被李紅英掄起的笤帚打出來了。

    江潮面無表情,但心裏害怕啊,如果不是當初他把槍暴露在那人視野裏,葉穗不會別波及。

    更不會現在這幅模樣……

    他小心摘下脖子上戴了十多年,母親唯一餘留他的遺物,一個通體碧玉的觀音像,虔誠地系在她纖細手腕上。

    這一切,葉穗一無所知。

    自打在監獄那邊暈倒後被江潮送回去。

    隱隱約約她身子輕鬆了好些,被團白霧籠罩好像回到了她的時代。

    看見撫養自己長大的那些老頭兒們,在擺滿鮮花紅酒白酒的墓地前給她上墳。

    這時候上墳已經不流行燒紙啦。

    幾個老頭互相攙扶着,用手機給她噼裏啪啦放了一陣鞭炮音後,又拿紙紮的花放在她墓碑前。

    “臭丫頭,還等着你給我們養老送終,誰知道……養育了你一場不算,還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不讓你回來,做什麼要回來!最後連個屍體都找不囫圇。”

    “你愛喫肉,到下面也不知道有沒有錢買肉喫。”

    “現在上面不許燒紙啦,等到清明瞭,我偷偷給你燒點,你記得收……”

    他們瘦了憔悴了好多。

    葉穗聽得淚眼婆娑,想伸手去觸碰他們,但手卻穿過了他們。

    “這丫頭也是,臨死前也不知道把卡密碼,有啥小金庫的,保存一下,害得我去跑了十幾個銀行,挨個去問有沒有開卡……”

    哭得正厲害時。

    正偷摸摸觀察情況的趙爺爺,給她點了一炷香。

    這會文明祭祀,不許有火星冒出,當然燒香也不行啦?

    他怕被巡邏的人看見,邊抱怨着,邊扇香,好讓它燒的速度快些。

    葉穗破涕爲笑。

    也就在這時,身子一晃,她又到了先前被她發現的那個石窟裏。

    寬大恢宏,各個佛龕佛像都回歸原位的石窟內,擺着一個雕刻精美技藝精湛的石棺。

    咦,這個石棺不是被人盜走了?

    怎麼又回來了?

    石棺上面沒有封蓋,她壯着膽子上前扒着石棺朝裏看去。

    只是……

    看到那人面貌後,她心裏大駭。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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