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開考,八成沒啥人了吧?”
杜三擡頭看日頭不早,跟着附和一聲,話剛說完耳畔傳來姑娘家哭聲,他問同伴聽見了沒,對方搖頭,不放心爬過去看了下。
亂石裹挾着泥土的狼藉旁,蹲着一姑娘,哭聲就是她傳出來的,今天見太多次類似狀況,他直接喊着。
“再哭就真錯過考試了,上來,我送你過去!”
一嗓子不禁驚走周圍的鳥雀,也把抹淚兒的姑娘嚇呆了,就像他說的,現在連哭的時間也沒有,抓着繩子快速爬上去。
走進才發現哭的鼻尖紅,眼睛腫,衣服後背破了大洞的姑娘,還是個熟人,小唐老師。
老師家訪時曾經見過面兒,見她布鞋泥濘,衣服又破了,二話不說將自己藍色褂子脫下扔她身上。
“我,我不……”
“你衣衫不整,人家考試能讓你進?就算進去了,你破個洞能安心考試?麻溜穿上,我送你過去!”
唐玲穿着不合身坐在後車座上,風颳在臉上,身子不停顛簸,只有抓着他背心才能稍稍穩住身體。
她以爲男人會詢問,爲何趕不上考試,但杜三一個字沒提。
她雖是老師,但也是代課的,一個月十八塊,而且頭兩年老師被稱爲臭老九,社會地位並不高。
她愛好文學夢想去更高學府深造,但家裏並不贊同,她媽死的早,後媽礙於面子沒缺她喫喝,但能給家裏掙錢快拿彩禮的姑娘脫離掌心。
她怎麼可能樂意。
昨晚故意說鄉下姥姥出事要死了,她摸黑過去,才知道是騙人的,而且爲阻止她考試,還把衣服給剪破了。
是她天不亮就揹着書包跑出來,一腳一個坑的跑到市裏的。
你說命運多奇妙,在她奔赴夢想時,設置重重關卡,將她擊落到塵埃,又在絕望無助時,又派人將她拉出泥潭。
往常騎車得五十多分鐘,杜三愣是壓縮到半個小時,到門口氣兒都喘不勻,唐玲玲還想道謝,男人就擺手催她快進來。
空蕩蕩校園她拔足狂奔。
先前江潮認爲葉穗的顧忌是多餘的,等到當天才發現頻發,丟准考證的、路不熟找不到考點的,不能及時到達的,千奇百怪,應有盡有。
還好應對方案做的不錯,除了睡過頭沒趕上考試無能爲力的,其它都幫上忙了。
現在一天考兩場,中午有休息時間,現在不流行陪考,中午考生有條件的去國營飯店隨便喫點,沒條件的就在學校門口大樹下喫點乾糧。
李紅英面露不忍,跟食品廠幾個大嬸自發送來兩大鍋蛋花湯跟剛出鍋的饅頭糖包,無償提供給考生。
葉穗開始不贊同,他們是好心不假,但人心隔肚皮,要是有人借題發揮,說是喫食不乾淨,影響發揮咋辦。
但在看見狼吞虎嚥喫相以及衆多感激面孔後,吞下阻撓,真有這樣的人,那她也不是喫素的。
總之,他造他的孽,自己積自己的福,互不相干就是了。
考試時都挺順利的就是第三天晌午考試,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時,有考生驚呼一聲,監考老師趕來才知道出現意外。
他試卷後面有半張是空白的,考生原以爲題量就那麼大,誰知是卷子印刷時出的問題,它沒印全!
這算是重大失誤,但此刻沒時間追究責任,先去換卷子纔要緊,監考老師急急去找領導反映,好在及時更換成功。
三天時間一閃而過。
等到最後英語考完後,包括葉穗在內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現在天熱了,黑的也晚,葉穗剛出考場大門,就看見曬得更黑,也更有男人味兒的江潮等着她。
“爸媽呢?”
葉穗接過水壺喝幾口,孕婦尿頻,害怕水喝多考試尿急,她都沒敢喝。
江潮接過水壺,擰好蓋子,背在身上,“你最近餓了快,回去給你做飯了。”
話音剛落,掄着書包的溫琳琅呼嘯跑來,她跟脫繮的野馬沒區別,抱着葉穗喊了幾嗓子,又說跟幾個朋友約好,晚上慶祝,讓她也參與。
葉穗還沒答應,江潮就冷臉拒絕。
“你個冰塊臉,她是嫁給你,又沒賣給你,你還敢控制別人人身自由?”
江潮沒把她威脅放在心上,低語道,“你不是嫌最近伙食清淡,想改善改善?大灣溝村長送了半隻羔羊肉,羊肉串、羊排不要了?”
葉穗饞的口水要流下來了。
尤其是入夏後,肉的供應更是緊張,好不容易買上了也只夠塞牙縫。
以前的她能喫羊肉,但嫌羶喫的很少,但自打懷孕後口味變不少,眼下只是簡單提起來,口水已經瘋狂分泌。
玩跟喫肉自然選肉了。
溫琳琅也是沒原則的,反正她今天要跟葉穗慶祝,索性放那羣狐朋狗友的鴿子,跟葉穗熱熱鬧鬧喫肉去了。
幸虧她回來的早,不然爹媽真要把肉剁成餡,包包子跟餃子。
在炎熱夏天,哪兒有比擼串嘮嗑還要幸福的?
現在環境還沒怎麼破壞,城市汽車尾氣也不多,過去中午最炎熱時候,早晚還帶有些涼意。
半隻羔羊去了血跟內臟,也就二十多斤重,江潮把羊排分出來,羊肉切成小塊兒。在葉穗指揮下,放了雞蛋、鹽、姜洋蔥大蒜跟其它調料醃製。
醃的過程中,還用八角花椒蔥段薑片跟蒜熬了些料油。
竹籤沒有,是用樹枝削過後,串好的肉串。
家裏人沒喫過,剛開始還擔心她把肉浪費掉呢。
但當生起炭,鐵絲網一鋪,肉串搭上去,滋滋往下冒油時,那種碳烤味兒以及料油跟羊肉接觸時的奇香襲來,大家越發期待。
夏天蔬菜種類多了,茄子、韭菜、豆腐、魚丸全都能燒烤。
也幸虧胡光華先前送來過點孜然,不然今晚的飯要遜色不少。
她拿孜然跟辣椒粉鹽白糖花椒粉跟搗碎的花生以及芝麻,做成了乾料。
可以說,今晚的烤羊肉串,絕對要把這些人香暈過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