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心滿意得，緩緩退出簿房。
正好趕上一股子濃郁肉香，直勾勾鑽入鼻腔。
一轉身拐進竈房，與當值的雜役弟子打個招呼。
新鮮出爐的香噴噴大肉包，直接端了兩屜，一屜醬肉，一屜芽菜。
就着用熟油辣子拌過的小鹹菜，兩口一個，汁多味美。
“起來了起來了！準備出工了啊！”
等到馮保整理就緒，大腹便便踱步出來，扯着嗓子高聲呼喝，招呼通鋪裏的雜役弟子起牀辦差之時。
秦川已經喫飽喝足，將餘下的肉包用油紙包好收起，拖着一架晃晃悠悠的木架板車，伴隨着陣陣吱嘎聲響，出門上工去了。
板車上邊，整齊碼放着十餘隻渾圓木桶，有血腥氣味隱隱透出。
這些都是給山上靈獸，專程準備的妖獸血肉。
能夠進行引氣淬體，擁有人類練氣實力的獸類。
纔有資格稱之爲妖獸。
與人類氣沉丹田、繞體運行不同。
妖獸納入體內的靈力，大多直接淬鍊蘊含於血肉之中。
因此沉澱積蓄了大量靈力的妖獸肉，又被稱作血肉寶藥。
乃是打磨氣血、強筋健骨的上佳之物，價值不低於尋常丹藥。
此時尚值清晨，路上空空蕩蕩，幾乎沒有弟子來往。
山間小路雖狹窄崎嶇，不過秦川如今力道，也是遠勝於前。
直接生拉硬拽，一路傾軋花草無數，將板車拖到了靈獸峯山門外。
刻滿奇珍異獸的青石山門下，立着一塊與雜役院外類似的鎮門石。
上書八個遒勁大字。
土葬太髒，火葬更香。
力透堅壁，入石三分，一看就知道是太玄祖師的手筆。
祖師爺沒別的愛好，就愛到處題個字、蓋個印。
就連宗門馬棚外，都有祖師爺親筆題寫的“馬善被人騎，人善也被騎”。
此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
飼獸童子們三五成羣，早早便在山門外候着。
看見秦川拖着板車過來。
立馬便有一名提着短刀，身形矮小的稚嫩童子，湊上前來搭一把手，領着往靈獸峯深處走去。
不多時，行至一處精鋼圍成的院籠前。
那矮小童子輕砥板車，招呼秦川駐足下來。
直接湊到旁側，掀開一隻木桶。
也不顧血漬髒亂，撈起一大塊新鮮血肉，一甩手拋進籠中。
“嗥！”
三頭背生雙翼，頭角崢嶸的鷹獅妖獸，從草木叢中呼嘯而出。
叼着肉塊撕扯爭搶，連肉帶骨咀嚼吞嚥。
童子早已司空見慣，手上動作不停，一塊接一塊血肉拋出。
秦川則抱手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冷眼看着。
雜役院與靈獸峯，有相互監督之責，事後還要記錄對簿，避免有人中飽私囊，剋扣靈獸肉食。
身負修爲的靈獸，本身就具有不俗靈智。
若是喫得少了，可以與修行過通靈術法的長老執事，直接進行溝通告狀。
因此沒人敢在血肉上動手腳。
將大半桶靈性血肉拋入籠中，童子招了招手，招呼秦川繼續前行。
一大羣皮毛金燦耀眼的黃皮子，聽見外邊動靜，齊刷刷從泥洞角落竄了出來，眼巴巴地盯着二人。
那身形瘦小的飼獸童子，卻是並不着急投喂。
在木桶裏挑挑揀揀，撈出一整條不知名妖獸腿骨。
抄起別在腰上的明晃晃短刀，上下翻飛，刀光四射，遊刃有餘。
不過片刻時間，骨肉徹底分離，肉塊堆放在旁，骨頭完整無缺。
將一整條光潔白皙的大腿骨，隨手塞回空木桶裏，用木蓋封得嚴嚴實實。
這才捧起散落的肉塊，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拋灑進籠子裏邊。
秦川無暇去看蜂擁爭搶的黃皮子，盯着封蓋好的木桶，默默將其記在心裏，繼續推起板車，向下一處行去。
莫約花費大半個時辰，繞着靈獸峯繞了小半圈。
十餘隻木桶裏的血肉，才總算是見了底。
飼獸童子又領着秦川，走到一處僻靜院房外。
往板車上掃視一圈，挑揀出四隻木桶。
剛想要拎起來，卻是被秦川一把拽住。
“你拿錯了，應該是這一桶纔對。”
面無表情，擡手將一隻沉甸甸的木桶放回板車上，換上只稍輕些的木桶。
“哦……哦，嘿嘿，瞧我這記性。”
那弟子看着年歲不大，顯然也是老手了。
被人戳穿小動作，面上也不尷尬，訕訕笑了一聲，拎起木桶轉身走進房裏。
妖獸血肉，沒人敢打主意。
不過這殘餘下來的骨頭棒子，每天也沒有個定數，自然便有了些操作空間。
按照多年下來形成的默契，雙方各分三成。
剩下的四成，還得送回庫房，給雜役院弟子熬骨湯用。
等到飼獸童子騰空木桶，重新放了回來。
秦川這才拖起板車，哐當哐當往山下行去。
出了靈獸峯山門，繞着小道行上半刻鐘，尋見一片熟悉的偏僻荒林。
秦川將板車停在林外，掀開早已看好記下的木桶蓋，又從懷裏掏出一沓泛黃油紙。
頂着陣陣不適氣味，將大大小小的骨頭棒子，包裹得嚴嚴實實，避免靈氣和血腥氣味散逸暴露。
估算着分量打包出一小把，雙手捧在懷裏，左右看看確認無人，輕手輕腳拐進林中。
掀開一層落葉，又拋開一層泥土，一小堆泛着微黃光澤的油紙包，赫然映入眼簾。
這都是秦川半個月來，刻意挑選靈獸峯上的差事，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妖獸骨頭。
將今天的收成堆放進其中，粗略掃視一眼。
估摸着再有個兩三趟，就能湊夠施展一次五仙運財術的分量了。
心頭隱隱生出幾分期待，將泥坑重新掩埋隱蔽，用力搓了搓手上泥污血漬，拖着板車繼續往回趕。
回到雜役院的時候，日頭才上三竿。
馮保剛將差事分派完畢，與閒餘弟子一同，喫着早飯吹牛打屁。
看見秦川拖車回來，立馬眯縫起笑眼，快步湊了過來。
秦川心照不宣，隨手提起一隻滿當當的木桶，擱在簿房門口。
拖着已經所剩無幾的殘餘碎骨，去庫房交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