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項符籙峯上的差事,點明要求巳時以前就位。
秦川也不敢多歇,帶上清晨打包好的肉包,又拎起馮保備好的“清涼酒”,一溜煙朝着符籙峯上趕去。
符籙峯作爲太玄宗裏,頗爲重要的職能峯頭之一。
地段選址,自是比什麼靈獸峯、靈植峯優異許多,距離主峯並不算遠。
秦川出了雜役院,運起躍澗靈勁,在山路間快速奔行。
不多時,便在符籙峯山腳下,找到了忙得熱火朝天的符紙作坊。
一大羣身穿灰黃衣衫的符籙峯弟子,正在坊中來回穿梭,忙碌異常。
秦川踏步邁入其中,入目便是看得人眼花繚亂的各色靈竹、靈草。
按照不同屬性的符紙需求,加入雄黃、硃砂、玄陰果之類的靈氣引子。
經過反覆舂打漂洗,榨取出顏色純淨的草木漿液。
再用厚重竹簾壓榨,去除多餘水分,壓制成半丈長寬的原始符紙。
作坊四周的竹架上,已經晾曬着不少顏色各異、尚未乾透的巨幅紙張。
其中絕大部分,只需要等到自然晾乾,就可以進行裁剪分割,成爲可以直接撰畫的空白符紙。
而另一部分有着特殊用途的符紙,則還需經由一些額外步驟。
秦川簡單表明身份,立馬便有皮膚黝黑的漢子湊上前來,將秦川領到一處竹架前。
架上晾曬着漆紅如焰的巨幅紙張。
儘管還未乾透,卻已經有灼熱氣浪,從中隱隱翻涌透出。
就算是秦川這個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專程用於鐫刻陽剛、烈焰類符法的符紙。
黝黑漢子往符紙上摸了一把,挑出些較爲乾燥凝固的來。
又取來一張頗爲寬大的平整木板,小心翼翼將紙張鋪陳上去,生怕有絲毫褶皺破損。
“這位小兄弟,還勞煩搭把手。”
黑臉漢子自行托住木板前端,扭過頭來客套招呼一句。
秦川自是毫不怠慢,連忙上前將後端擡起。
二人一前一後,擡着一木板半成符紙,沿着作坊旁的偏僻小路,向着符籙峯更上端進發。
“這些個赤陽符紙,需要在烈日暴曬下的聚陽靈陣中,曬足半個時辰,吸收足夠的烈陽勁氣,才能完全發揮功用……”
面色黝黑的符籙峯弟子,一邊在前方領路,一邊爲秦川講解些要領。
此時已經過了巳時,日頭越升越高,逐漸燙人毒辣起來。
步步向上攀行,四周溫度更是飛速攀升,應當是聚陽靈陣的效果。
拐過兩道山口,總算是上到一處露臺,四周無遮無擋,暴烈陽光盡情揮灑。
走在前頭那漢子,已是面色潮紅,頭頂有輕微霧氣升騰。
秦川丹田內有着三道陰氣,開足馬力降溫祛暑,倒還沒有太大影響。
露臺正中央,是一塊微微凸起的黑亮曬臺,莫約有兩丈見方,其上光滑平整,陣紋密佈。
天地間本就濃郁的炎陽氣息,被聚陽靈陣牽引過來,聚攏凝照在曬符臺上,令得四周更顯熾熱滾燙。
曬符臺旁不遠處,搭着一間簡易草棚,裏邊胡亂堆放着些裁剪工具。
領路的黝黑漢子,將木板放到草棚下,簡單叮囑兩句,着急忙慌順着原路返回。
想來是熱得有些難受了。
秦川倒是面色平常,不緊不慢。
指間輕捻,捻出一層薄薄紙張,平整鋪到曬臺之上。
整整齊齊鋪了九張,曬臺上已是滿滿當當。
這才步入草棚底下,避開頭頂直射的毒辣陽光。
差事倒是簡單,就是有些枯燥,而且燥熱異常。
符籙峯上的弟子們,自忖有一技之長在身,不願做這毫無技術含量的苦差事。
這才落到了雜役院手上。
等待第一批符紙晾曬的間隙,秦川難得有些空閒。
從一旁折了根細樹枝,以尖端嫩葉充當筆毫,對照着腦中符紋路數,在符紙上一筆一劃勾勒起來。
秦川手頭材料有限,若是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敢輕易上手浪費。
自然得要抽空好生練上一練。
“嘿嘿嘿,小傢伙,像你這樣瞎比劃,就是練上一輩子,只怕也畫不出一道符籙來喲。”
正練得起勁呢,一道帶着些沙啞的戲謔聲音,驀然傳入腦海。
秦川手上樹枝一歪,險些在光潔符紙上劃出道痕跡。
在這獨立偏僻的峯頭上,都不需要仔細辨認。
聲音來源,顯然就是不遠處,那一方黝黑髮亮、刻滿陣紋的曬符臺。
“正所謂:若知書符竅,惹得鬼神跳,不知書符竅,惹得鬼神笑。”
不等秦川反應,腦中笑聲接連響起。
“像你這般,既不懂靜口、靜身、靜心三咒,也不會祝筆、祝墨、祝紙真言,真真叫作一個‘鬼畫符’是也。”
秦川零基礎自學畫符,心中本來就有些沒底。
聽它說得頭頭是道,頓時便信了三分。
一時間,不禁心生幾分失望。
不過想想也是,符籙一道,乃是道門大道,博大精深,玄奧艱晦。
若是湊齊材料,就能隨手撰畫,那還有符籙師什麼事。
看來這五仙運財術,不知得要擱置多久了。
“當然了,這畫符之法嘛,也分爲後天符和先天符。”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秦川面上失望。
腦中聲音話鋒一轉,繼續響起。
“沒有慧根的後天符法,才需要這一大堆儀典規矩。”
“正所謂: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墨和朱。”
“先天符法,就沒那般多形式,無非需要一點靈光,下筆如神罷了。”
合着正話反話,全讓它給說光了。
秦川只覺心頭一陣煩鬱,想着待會兒忙完收工,要不要去一趟藏經閣。
好好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十五天速成畫符》之類的書籍。
正掐算着時間,準備上前給符紙翻面呢。
腦海中沙啞粗糲的蒼老聲音,再一次絮絮而起。
“若是這位小友,能夠將腰間那一壺涼酒,贈予老夫。”
“老夫願回贈一點靈光,助小友領悟天生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