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看着緊閉的書房,嗤笑了一聲,斜看了一眼侍者,說道:
“還愣着幹什麼?開門呀。”
那侍者不敢違抗,但還是猶豫道:
“這……”
國師今日退朝之後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讓任何人進去,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他也不清楚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書房之內,面容清冷的男人垂首看着擺放在自己面前的紙。
上面已經寫了不少字,筆力剛勁,如同青竹。
聽到動靜,謝潛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神之中一片清明,先把紙張整理好,放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打開了門。
蘇盞被謝淵拉着,努力想要掙脫,謝淵卻硬要半擁着他,蘇盞拒絕不得,身子僵硬無比,只把自己想象成一副棺材。
謝潛要是有記憶,等下看到這一幕不就得玩完。
還好自己現在沒有狐狸耳朵了,就算被謝潛“欺負”了也不至於玩太狠,還能承受住。
正想着,門乍然被打開,蘇盞心裏一驚,立馬就要和謝淵拉開距離,謝淵卻不依,依舊拉着少年,趾高氣揚,風光無比。
他不信,他不信少年真的願意放棄他。
他不信在阿硯心中,自己竟然還比不過謝潛。
這不可能。
阿硯是黑暗之中唯一願意爲他停留的光亮,他說過會等自己,永遠都不會放棄他,永遠都會相信他的。
他知道謝潛和謝鴻一樣,都只不過是僞君子罷了,不管如何,絕對不會做違背倫理的事情,寧願要天下人的名聲,也要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所以他在賭,謝潛其實也不敢再靠近少年。
否則就要面對滔天的非議。
他就是想讓少年看看,謝潛也不過如此,絕對是不可信任之人。
不就是相處了幾日而已,不就是一起出宮玩了一趟而已,謝潛做的唯一的好事也只不過是救了阿硯而已,憑什麼阿硯竟然對自己說“不喜歡了”!
阿硯不喜歡他,難不成要去喜歡謝潛嗎?
這是謝淵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相信,少年只是在賭氣,而謝潛也只不過是做戲。
僞君子就是如此,從小表現得對什麼都不在意,好像很大度,卻每次都故意踩在他頭上,獲得旁人的誇讚,彷彿自己永遠都比不過他。
謝淵並不明白的是,讓原主失望的從來都不是遇到了其他人,而是一直以來全心全意相信着的人逐漸不是初遇的模樣。
他可以接受改變,但當改變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也會心累得想要放棄。
謝潛垂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
確實很般配。
蘇盞有些緊張,對上謝潛的視線,卻發現謝潛神情好像很平常,淡淡開口道:
“不知陛下和攝政王何事來訪煙渚居。”
蘇盞想開口,謝淵卻率先說道:
“不是什麼大事,你畢竟是我的弟弟,做哥哥的下個月要成親了,總得告訴弟弟一聲吧。”
謝淵轉過頭,好似親暱地摸了一下蘇盞的頭,說道:
“這是你嫂嫂。”
蘇盞恨不得破口大罵,拼盡全力擺脫了謝淵的束縛,斥道:
“謝臨墨!你做夢呢!放肆!”
少年生起氣來,眼尾帶着一抹紅,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氣哭,謝潛擰眉看着,不自覺握拳。
下一秒,少年選擇撲進他的懷中,謝潛下意識扶住他,蘇盞趴在他懷裏打報告:
“謝潛,謝淵欺負我。”
謝淵並不在意蘇盞對他生氣,他會好好地哄少年,剛剛所說的話也並不只是要用來氣謝淵的話。
他確實打算好要和少年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不管怎樣,蘇盞和謝潛的關係逐漸親近,確實讓他有了危機感。
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一定能解決好朝堂和趙意瓷的事情,絕對會給蘇盞一個交代。
他和阿硯,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但看着蘇盞和謝潛親近,心中確實無法忍受怒氣。
謝淵咬牙,眯了眯眼,對蘇盞說:
“阿盞乖,我確實應該先和你說的,但我想給你驚喜。”
謝淵以爲蘇盞顧慮的是兩人之間的身份差別,於是解釋道:
“阿盞放心,你永遠是君王,從來沒有皇帝和攝政王在一起的先例,但從我們開始,天下人都會祝福我們。”
588簡直想給他掌聲。
謝淵的話表達了兩個意思:
蘇盞不願意當妻子的身份沒關係,他可以繼續當皇帝。
但是蘇盞也僅僅是皇帝而已,他是攝政王,他還是主導權的那一個。
要是以前的原主,說不定就真的傻乎乎地答應了。
可是登上頂峯的男人,有幾句話是認真的呢?
誰都不能保證日後會發生些什麼,謝淵會不會又愛上別人。
那時的少年,會更加孤立無援。
蘇盞根本不想再聽他說話,抱着謝潛的腰,說道:
“謝潛,你不要我了嗎?”
頭頂似乎傳來輕輕一嘆,謝潛沒有再保持禮節,而是直接換上了少年的腰,把他帶入自己的懷中,迎着謝淵要殺人的視線,一字一句地說:
“他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謝淵冷笑: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
謝潛的腦海中彷彿分成了兩個陣營,在互相拉鋸。
理智告訴他,他就是做了一個夢,夢中有會變成小狐狸的少年,有數不清的在一起的回憶,有情動之時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
偏偏是這些引發了不理智。
讓自己想要沉溺其中,哪怕最後只是大夢一場。
他想努力剋制,保持理智,但種種跡象都告訴他,他真的動心了。
或許,早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動心了。
纔會在看到兩人站在自己面前,揚言要成親的時候感到心一陣陣的痛。
但懷中之人彷彿在告訴他,一切都不是夢。
終於選擇,就此沉淪。
不去想夢中的一切到底有多荒謬。
謝潛環着蘇盞的腰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說道:
“就憑,阿盞喜歡的是我。”
憑我也喜歡阿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