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音。
顧江春又捏了捏被子的一角。
他覺得自己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了，竟然在某一刻會有一個如此荒唐的想法。
在聽到這個少年音的時候，腦海裏出現的人影竟然是才認識了一天的那個“小啞巴”。
顧江春抿了抿脣，有些無措，捏着被子的手更加緊了。
蘇盞其實一個人直播也挺無聊的，顧雁南估計也在忙着，順便聽他的直播而已，蘇盞也很感激。
“姐姐，要不我給你念微博熱搜榜吧。”
“實時更新的那種。”
如果真是顧雁南在聽的話，會被蘇盞這樣的話語笑死。
他說的話其實等於“你想聽哪個明星的瓜，我念給你聽。”
【spring】不用。
【spring】如果可以的話，開頭那種就好。
顧江春沒有糾正這個“舊年”一直叫他“姐姐”的稱呼。
舊年是個主播，“姐姐”或者“哥哥”，都只不過是他們稱呼觀衆的一種說法而已。
沒有實際意義。
所以，顧江春不在乎。
他更關心這個舊年所說的冷笑話。
蘇盞沒想到自己後悔的事情竟然是顧雁南感興趣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那我想想……有了！”
“從前，有一個茄子，它開車上路，但不小心翻車了，從此，它變成了紅色，你知道爲什麼嗎？”
房間裏，顧江春眨了眨眼睛，認真想了想。
【spring】以爲它受傷了。
蘇盞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一笑，“哈哈哈，因爲它翻車變成番茄了呀，番茄是紅色的。”
【spring】哦。
在現代的語言系統中，尤其是在網絡上，“哦”已經在某種意義上成爲了一個偏向消極的詞彙，有的時候會用來表示無語。
蘇盞以爲顧雁南被自己的冷笑話無語到了。
但他沒把這個放在心上。
他還不知道的是，這個看起來簡簡單單，似乎是用來敷衍人的“哦”，其實是顧江春聽到蘇盞的解釋之後，眼睛裏出現了細微的笑意，嘴脣勾了勾，把臉埋進被子裏，認真打下的一個字。
哦。
是這樣呀。
正在此時，顧江春的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
九點了。
該睡覺了。
顧江春抿了抿脣。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保持着這樣的作息。
很少有什麼事情能打破這個他給自己立下的“規定”。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想法，在違抗他給自己設下的，能讓自己感受到愉悅的規定。
他突然想，再多聽幾分鐘。
不是九點整時睡覺，似乎也並不會讓他難受。
意識到自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後，顧江春有些無措。
這些年來，他就是依賴着給自己立下的規定，讓自己看起來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打破規定的生活……
他從未設想過。
今天讓另一人和自己住在一起，雖然是隔着一層樓，但也超越他的規定了。
顧江春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迷茫，看了看直播間那個鸚鵡頭像，本想直接退出，但不知爲何，指尖卻在鍵盤上輕點，終究還是留下了一句話：
蘇盞看到這句話，沒多想，立馬開口應道：
“好呀，姐姐再見，你先忙去吧。”
聽到這句話，顧江春微微皺了皺眉。
他想再發一句“自己不是要去忙，是要去睡覺”。
但意識和行動卻彷彿割裂開，讓他沒有發出這句話。
一時的多巴胺退下，大腦辨別出這個人只不過是聽了幾分鐘直播的人，不允許主體對不熟悉的人再多加解釋。
獨留自己一個，孤寂的世界。
他的孤獨，源於他自己。
他不想關燈。
但終究還是伸出了手。
暖色的小燈陷入黑暗，月色中，少年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被子中。
夢中卻出現了一張臉。
期待地看着他。
然後下一秒，卻突然開口說話。
聲音竟然是自己聽直播聽到的聲音。
睡夢中，顧江春皺了皺眉，月色幫他撫平了眉頭。
spring退出直播間後，蘇盞沒有多想，只以爲是顧雁南那邊有什麼事情要先忙，所以就離開了。
原來姐姐對冷笑話感興趣。
蘇盞的冷笑話庫存並沒有多少，剛剛那兩個都是他靈光一現，突然想到隨便瞎編的。
看來以後要提前準備準備冷笑話了。
總得讓偶爾來聽直播的姐姐有點娛樂項目纔對。
此時此刻，蘇盞以爲顧雁南是因爲今天是他直播第一天，所以來光顧他的直播間。
他只當“spring”之後也是在偶爾空閒的時候來直播間。
他哪裏想得到，今後自己開播的時間裏，spring成爲了出現最多次的賬號。
時間還算早，告別了spring之後，蘇盞又繼續播。
直播間陸陸續續多了很多人。
小鸚鵡纔不會承認，它是想蘇盞早點過上好日子，所以出手幫他搞了點流量。
哼哼，本統統只不過是想跟着喫香的喝辣的，纔出手幫忙的而已。
不過，它能引流量是它的本事，蘇盞能接住這些流量，是蘇盞的本事。
蘇盞的直播間樸實無華。
現代社會，連虛擬的直播間都可以體現出貧富差距。
有的直播間，買了背景，買了掛件，買了特效，有的聲音主播頭像都還是找人特意畫的專屬頭像。
就蘇盞頂着一個胖胖的鸚鵡頭。
別人還以爲是搞笑賬號。
但一進來後，卻被正在讀故事的聲音吸引了。
說是讀故事，其實堪比有聲小說的效果。
旁白，主角和配角的聲線完全不同，一會兒男聲，一會兒女聲。
有的人一頭霧水。
【實習好苦啊】不是，主播是在放哪個軟件裏的有聲小說嗎？
【曬死我了】雖然我也這樣懷疑，但是這人剛剛都還喝水呢，不屬於劇情故事的那種，應該就是說累了，該不會是剛剛的聲音都是他自己配的吧？
【夏天渴渴渴】如果是真的，那就太牛了。
蘇盞正演得起勁呢，看到這些話，“哼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