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萬獸朝着一個方向,跪下俯首行禮。
四時寺中,正在擦拭着腰間的無端鈴的男子動作微微一頓,也看向了一個方向。
他抿了抿脣,收回視線和心緒,繼續擦拭着。
原本白淨的布染上了紅色,無端鈴重新變得乾淨起來。
楚停雲捏了個訣,鈴鐺上的血氣也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他可以不用自己親自擦拭鈴鐺,他都可以讓氣味消散,當然可以直接把鈴鐺變乾淨。
但他還是親自擦拭着鈴鐺。
今日是如此。
往日是如此。
之後也會是如此。
這樣做,好像是在提醒着他什麼一樣。
房門被輕輕敲響,楚停雲的法號被叫了出來,似乎也是在提醒着他什麼。
“懸觀。”
楚停雲把鈴鐺收回了腰間,“師父,可以直接進來。”
白空推開門,和她對上視線,和藹地對他笑了笑。
“東方的動靜,你可曾感應到。”
楚停雲頷首,“弟子知曉。”
“那隻小狐狸,終究還是……”
楚停雲垂眸,“弟子會解決妥當。”
白空點了點頭,看着自己帶了二十多年的弟子,嘆了口氣,“無論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四時寺永遠都是你的家,永遠都等着你回來。”
——
當上了妖王就是不一樣,許多妖族的長老和堂主都想討好他,什麼東西都送了一遍。
美人美食,硯臺字畫,稀奇珍寶……
只要是能被蘇盞留下來的,就說明他們送對了,繼續送。
蘇盞看着屋裏多出來的男女小妖,有些頭疼。
一些妖怕他喜歡的不是雌性,還給他送了雄性的妖。
但一個個都還沒有蘇盞長得好看。
這也其實是讓其他妖族頭疼的地方。
他們上哪裏去找一個比蘇盞還好看的妖獸。
好看不好看暫且不說,已經有長老催蘇盞生孩子了。
當然不是蘇盞生。
“大王,您喜歡雄妖和雌妖都行,早點感事,咱們好早點要孩子……”
妖界自然有妖界的法子,讓雄妖也可以生孩子。
蘇盞破防,誰你和是咱們!
有沒有可能,他纔是下面那個啊!
更何況,他已經有小可憐了。
不僅長老這邊送妖,赤焰堂也是源源不斷。
他們當然希望未來的妖后是他們赤焰堂的。
也一定會是他們赤焰堂的。
元赤看着挑了半天的少年妖王,不急不慢地說:“倘若這裏沒有你看上的,赤焰堂還會再做一份圖冊。”
看來是鐵了心讓他選一個赤焰堂的狐妖做妖后了。
元焰彎下腰,手撐在桌上,風情萬種地看着蘇盞,“也是,這些都還沒我們好看。”
“大王,要不然……”
“你把我們收了?”
“我們不僅是你的左膀右臂,還可以一起服侍……”
話還沒說完,元赤忍無可忍,“收回你的魅術。”
魅術。
蘇盞眨了眨眼睛,問元焰,“你可以教我魅術嗎?”
元赤和元焰都皺着眉,元赤顯然是不贊同,“你是妖王,切不可自降身價。”
說完他立馬看了一眼元赤,茶氣十足,“哦不對,我就從來沒見過我哥施展魅術,大王,您想不想看?”
蘇盞無語。
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看,還扯上我。
元赤的眉間帶着怒色,“元焰,你想發騷就滾出去。”
元焰輕薄地笑了笑,“喲,哥哥,你還會說‘發騷’這個詞呀,哪個小妖精教會你的?”
蘇盞盯着桌子看,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個聾子。
他算是明白了,這一對兄弟一個瘋狂後退,一個瘋狂逼近。
他們不瘋,他遲早得瘋。
我在這裏工作,你們就在旁邊“打情罵俏”?
壞死了!
元赤帶着薄怒,甩袖離去。
元焰嗤笑了一聲,沒有骨頭似地坐在椅子上,“小妖王,你還喜歡和尚嗎?”
他好像早就看出來了,蘇盞一直沒選定妖后和其他妖妃,就是因爲心有所屬。
“關你什麼事。”
元焰依舊是一副嬉笑打鬧的樣子,“我去剃個光頭怎麼樣?”
蘇盞門清,“然後把你哥氣個半死?”
元焰“哼”了一聲,“他也只會生氣罷了。”
元焰看向蘇盞,眼神離充滿了魅惑,“小妖王,我說真的,你真不考慮收了我和我哥?”
“我知道你喜歡和尚,但是妖族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和尚做妖后。”
“你讓我們兄弟做妖后,你繼續喜歡你的和尚,我保證讓你有個孩子交差,怎麼樣?”
蘇盞面無表情,“你和你哥的孩子?”
元焰笑得很開懷,半晌,停了下來,眼神像蜜糖一樣黏膩,彷彿帶着甜味。
“怎麼能這樣說呢,是我們的孩子呀。”
蘇盞無語,“別對我用魅術。”
元焰收斂了笑意,“能察覺出魅術。”
“那你學魅術,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於是蘇盞成功學得了如何使用魅術。
加冕後第七日,蘇盞處理來一大堆積攢的工作,元赤終於放他跟着褚明河走。
元赤似乎並不擔心褚明河會對蘇盞這麼樣,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褚明河,說:“我們是從四時寺接回大王的,倘若四時寺沒有你要找的人,你自行去別處找,但要先把大王帶回妖界。”
“毫髮無損地帶回來,否則……”
褚明河嗓音像是卡着沙子,“我知道。”
於是蘇盞就真的跟着這個蛇妖走了。
他們從妖界到人界,也只不過是彈指間的一個妖術。
蘇盞看着四時寺的紅瓦白牆,眼睛都亮了。
褚明河一直一句話都不說,但卻始終跟在蘇盞的身後。
這時,他卻突然說,“大王進去吧,星盤先給您,有反應了立馬傳話給我。”
蘇盞愣住,“你不進去嗎?”
褚明河低了低頭,“屬下相貌醜陋,恐怕會嚇到人類。”
相貌醜陋?
褚明河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但久這樣進入寺中的話,自然回被人懷疑。
蘇盞控制住自己好奇的目光,沒多說什麼,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