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盞咬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倒黴死了，就該把元焰的臉也糊一團灰的，說不定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
但現在說什麼都爲時已晚了。
蘇盞打量着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現這是一個沒有門的房間。
房間中倒是放了一個木板，勉強可以作爲門的遮擋，但是還是可以看到門外。
房間裏倒是佈置得很好，就是……
那種東西很齊全。
蘇盞看得眼皮子突突地跳。
下一秒，柳娘就來到了門前。
蘇盞能認出她，還是因爲她頭上依舊堆着一堆的髮飾。
但是容貌卻大有變化。
是一張溫婉可人的臉，盡顯年輕的資本，眼波流轉，可眼神之中依舊是麻木和疲憊。
她看着蘇盞，說：
“三人之中，你的妖力最弱，肯定破解不了我的結界。”
“就算破解了也沒用，你身上已經中了蠱。”
“我這裏有這麼多美麗娘子，選一個，幫你解蠱，如何？”
蘇盞皺眉，“如果我不呢？”
柳娘大笑，姝色的面容顯得有幾分猙獰，“你忍得住嗎？”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柳娘本是一個柳妖，柳妖一族最講究禮節，因此柳娘從小就被教養得很好。
但她卻愛上了一個人類男子。
那人類男子名喚潘郎。
潘郎是個書生，他翻山越嶺，想去京城考取功名，路過林中，看到了在林中盪鞦韆的柳娘。
兩人一見傾心。
潘郎不知柳娘是妖，柳娘知道潘郎是會生老病死的人類，但卻不知道人類中有最狡詐的存在。
柳妖一族當然不同意柳娘和一個人類在一起，但柳娘還是跟着潘郎走了。
他們的屋子很破，但是喜歡的人就在面前，似乎沒有什麼會成爲問題。
潘郎在家準備考試，柳娘便織布作畫換得錢財，資助潘郎。
不少人都知道，那個窮書生家裏有個美嬌娘。
潘郎很驕傲，他覺得，柳娘這麼美，對他這麼好，甘願和他一起喫苦，他也一定會考取功名，帶柳娘回老家，過好日子的。
但好日子還沒過上，潘郎卻病倒了。
他這幾日入了魔似地溫習經卷，病倒在牀，柳娘衣不解帶，照顧了他數日，仍然不見起色，心中着急，便使用了自己的妖術。
卻被潘郎發現了。
潘郎面色如常，溫聲感謝柳娘救了他，說無論柳娘是什麼，他都不介意，他今生只愛柳娘一人。
柳娘感動無比，覺得自己再苦再累，從一個妖族的大小姐，變成如今要給人端茶倒水爭取錢財也沒關係，潘郎一定不會辜負他的。
可當柳娘起身去換水時，潘郎卻把剛剛柳娘擦拭了他的額頭的方巾扔到了一旁。
柳娘是妖！
可……她如此美麗。
柳孃的祕密被發現後，潘郎便以心疼她的名義，讓她不要再去做那些事情，想要什麼，直接用妖術變出了就好了。
柳娘有些爲難，因爲妖術終究是不穩定的，她怕變出來的東西，尤其是錢財，流通到市面上，之後出了問題，就是害了別人。
可潘郎說，等他功成名就，就不用她這麼辛苦了。
潘郎本來就不想自己和一隻妖攪在一起，進京趕考後，他聽說王爺正在爲自己的郡主尋找神醫，只要能讓自己的女兒變美，他便賞黃金萬兩，還讓那人做郡馬爺。
這簡直是滔天的富貴和權勢。
潘郎動了歪心思。
想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很難。
但是，倘若用妖術呢？
潘郎想到了在小破屋裏滿心歡喜等待着自己的柳娘。
柳娘可是有一副好容貌啊。
他在考場上沒有回答卷子上的問題，而是寫了一篇關於換顏術的文章。
他冒着一分也得不到的風險，終究還是吸引了王爺的注意。
他被王爺力保，給了他一個探花郎的位置。
王爺還說，如果真的能幫他的寶貝女兒換得美麗的容貌，那麼黃金和權勢，他都有了。
潘郎當然答應了。
他回到破屋子，穿着探花郎的衣服，不等柳娘高興，卻和他哭訴，說郡主看上了他，說他不娶她，就會殺了他。
他假意一臉不願意，說自己寧願死也不想娶郡主，他只想和柳娘在一起。
柳娘泣不成聲，卻主動說：
“娶吧，你娶那位郡主。”
潘郎抱住柳娘，順勢說：“我冒死和王爺說要把你也娶進門，你放心，就算我娶了那郡主，你只能做妾，但我愛的只有你一個人。”
柳妖族的大小姐，竟甘心做了一個人類的妾室。
入了宅門，天地徹底變了。
進門前，潘郎送給柳娘一個鐲子。
可那鐲子是限制妖術的，只要柳娘想用妖術，就會渾身如同被萬蟻啃咬。
潘郎顯露了他的真面目。
他生生地把柳孃的臉給剜了下來。
柳孃的臉上，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血色包着骨頭的架子。
她什麼都懂了，可什麼都晚了。
可潘郎找到的那個小道士，卻是個騙人的主，他只是撿到了一隻可以限制妖術的鐲子，真要讓他換臉，他當然做不了。
看到柳孃的臉真的被挖下來了，假道士跑路了。
潘郎傻眼。
王爺震怒，下令把潘郎處死。
紛亂中，一個渾身是血的怪物卻走進了院子。
“王爺是不是很恨他，痛恨自己被欺騙？”
“我知曉一種法子，可以讓他痛苦千倍萬倍，王爺可否讓我一試？”
妖族和苗疆一族關係不錯。
每年都會有“交換生”，觀摩各自的招數。
柳娘會下蠱。
這蠱讓人渾身發熱，只想快活。
若不能找到解決的話，那物便會一點點地脫落，生生地從身上掉下來。
潘郎被關進了牢籠裏。
牢籠裏有十隻惡犬。
潘郎死了。
世間也再無柳娘了。
只有一個不斷復仇的妖。
她有一萬萬的疼痛，每報復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也只讓她心中的痛恨紓解了一分。
她活在痛苦中。
要麼殺了她，要麼，她就這樣繼續復仇下去。
她不怕死。
蘇盞呆呆地看着牆。
媽呀我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