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盞和聞川到學校的時候,就發現學校的人都看着他們。
蘇盞皺了皺眉,聞川就已經冷着臉看了回去,那些人頓時不敢再直接盯着他們看了。
路過宣傳欄的時候,蘇盞終於明白他們爲什麼那樣看着他們了。
宣傳欄上貼了一堆照片,上面全是聞川和蘇盞。
兩個少年舉止親近,放眼整個校園,其實並不覺得奇怪。
但這樣拍照貼出來,卻多了些許別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在宣傳板上,還用打印出來的紙張貼着一張又一張的大字。
“我喜歡你。”
人羣熙攘,一個接一個把這四個字說出口,聲音或小或大。
他們的面容都像是被一層陰沉的霧氣籠罩着,儘管他們並沒有策劃這一件事情,可他們看向兩個少年的嫌惡的眼神和指點着的手,就已經證明着——
無聲的暴力。
不得不說,易真確實有腦子,用“我喜歡你”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再加上兩個人的照片,就讓看到的人都在猜,是聞川喜歡蘇盞,還是喜歡蘇盞。
在別人眼裏,到底誰喜歡誰或許沒有那麼重要。
但是在這個早戀會被抓,更何況同性之間的感情還屬於灰濛濛的不可觸碰的地帶的小世界——
易真是在讓他們兩個做選擇,看誰站出來承認自己喜歡同性。
然後就要面對學校的懲處。
易真的心理已經陰暗到了如此地步,而且還有“上一世”的記憶,蘇盞其實可以猜出,學校的監控應該被他動了手腳,他可以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正沉思着,眼前卻突然失去了光亮。
耶?
蘇盞眨了眨眼睛,睫毛撲閃着,耳邊是聞川低沉堅定讓人鎮定的聲音,“不聽。”
聞川的眼神中閃過冷意,淡淡地看向那些圍觀着的人,眼神更冷,但對蘇盞的話語卻很溫柔。
“不要聽他們說的話。”
少年的臉很小,聞川的手橫貼在他的眼睛上,就幾乎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露出光潔細膩的下巴,小幅度地抖了抖:
“我知道,我不聽。”
蘇盞也伸出手,搭在聞川的手上,“你別怕,我保護你。”
聞川眼神一暗。
不,這次,換他來保護阿盞。
任何想傷害阿盞的人……
他都不會放過的。
他要阿盞永遠快樂,永遠是人羣中最耀眼的太陽。
“臥槽臥槽臥槽!”方樂困得要死不想上學,踩着點慢吞吞地到學校,就聽到了兩個人的事情,瞌睡蟲一下子就飛樹上去了。
他顧不上別的,立馬就往人最多的地方跑。
果然看到了被人羣包裹着的兩個少年。
像是在對抗着整個世界。
方樂的心裏滋生出難以言喻的複雜感覺。
在親眼見證易真纏着蘇盞,和他表白的時候,方樂覺得很噁心。
就像他之前第一次聽說班上的那個易真有喜歡同性的“病”的時候一樣。
從他開始上學開始,就沒有任何人說過,同性之間可以相互喜歡。
而易真看人地時候眼神陰鬱低沉,讓人看得心裏難受,再加上知道他喜歡同性,方樂就對同性之間的感情很牴觸了。
現在告訴他什麼?
蘇盞和聞川是那種關係!
不能吧?
他們不是從小就哥倆好,都容不下他這個“第三個朋友”麼!
宣傳板有好幾塊,每一塊都貼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和打印紙,上面的“我喜歡你”四個大字對於方樂而言可謂“觸目驚心”。
他第一感覺就是這是易真的暴富。
這下不僅蘇盞倒黴了,他覺得之前一直看不對眼的聞川也很倒黴,就這樣被拉下水。
可是……
那些從春到冬的照片,不僅僅在校園裏,還有在放學的路上,在商場上,兩個人親密的姿態,看起來都引人遐想。
方樂憋紅了眼,一眼蘇盞還被聞川遮住了眼睛,以爲蘇盞哭了,下意識大喊出口:
“呔!!!”
方樂脖子都紅了,一副爲兄弟兩肋插刀的樣子,“誰陷害我兄弟!們!”
他還是把聞川也加入了自己“兄弟”行列。
蘇盞驚呆了,看着突然蹦出來的方樂,覺得他挺有西天取經的潛質。
挺像猴。
聞川鬆開了手,知道蘇盞想看猴。
方樂被他們倆看着,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像是閃着聖光。
從這一刻起!他一定是他們兩個的英雄!
有英雄夢的方樂雄赳赳地想擋在兩個兄弟的前面,卻被身後的一隻大手提溜了起來,往旁邊一推。
“散開!像什麼學生樣!滾去上課!”
教導主任要氣死了,聲音很大,方樂首當其衝,立馬捂住耳朵,原先吵鬧的人羣立馬就像潮水退散一般回到各自的教室。
但一步三回頭。
想知道蘇盞和聞川會被說什麼。
教導主任眼睛一橫,聲音洪亮如鍾,“是不是想叫家長!”
沒有人敢湊熱鬧了。
還剩一隻猴。
猴王方樂壯着膽子,舉手道:
“老師!我知道是誰故意要害他們!我知道!”
“你知道個嘚你知道,回去上課!”
方樂的英雄夢徹底破碎。
教導主任看了一眼宣傳板,氣得鬍子都在抖,“真是無法無天了!”
那些東西很快就被處理乾淨,蘇盞和聞川都被教導主任請去了辦公室“喝茶”。
“說吧。”
“怎麼回事?”
教導主任不苟言笑,嚴肅地看着聞川。
聞川這個學生他知道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第一,每個帶他的老師都會誇他。
他作爲老師,當然不想好學生被牽扯到這件事情。
但一所真正有人文關懷的學校的教室,絕對不能僅僅關注“好學生”的利益。
教導主任看向蘇盞,蘇盞此時像一個小鵪鶉一樣,低着頭,看起來又乖又可憐。
聞川嘴脣動了動,想說些什麼,蘇盞卻突然伸出手,把不燙嘴的茶一飲而盡,吸溜一聲就沒了,伸出手對教導主任說:
“老師您的茶好好喝,我幫您添茶。”
“……”
那茶水只是象徵性地擺出來而已,誰還有心思喝茶。
還說幫他添茶,明明是自己想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