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長臉一耷拉,頭都不擡直接怒罵,罵完了猛然發現薛蕙有點眼熟。
這不是謝家二房謝大郎的新媳婦嗎?
婦人的視線落到薛蕙的籃子裏,雖然蓋着一塊布,她還是像狗鼻子一樣聞見了肉腥。
村裏早就有傳言說謝家有錢了,難不成是真的?
薛蕙自己還沒說話呢,沒想到這人還惡人先告狀,她道,“你自己撞過來的,眼睛不止長屁股上了,還長了豬鼻子倒打一耙?”
“你……”婦人氣得頭頂冒煙。
“讓開,好狗不當道!”薛蕙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立刻打斷。
婦人被接二連三的話堵得發懵,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
等薛蕙走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薛蕙罵她是狗!
這小賤人!
到了中午,薛蕙去遠志書院給謝錦朝送東西。
書院平時不許學子家人進入,要見裏面的學生,要麼在門口登記,出一文錢的費用,自會有人去裏面喊人。
要麼就在外面等着,湊巧學生出來喫飯是幸運,要是湊不巧,等上一天都見不着人。
因此,現在學院門口站了許多人,都是等人的。
她沒記錯的話,這學院是大伯母的父親洪秀才開設的,還真是會賺錢。
薛蕙這麼想着,還是出了一文錢讓人把謝錦朝喊出來。
“蕙蕙?!”
旁邊傳來一聲嫩嫩的驚喜聲,“你怎麼在這裏?”
薛蕙循聲看過去,只見是一個扎着雙麻花的姑娘,和她差不多大,面黃肌瘦的,身上穿着滿是補丁的衣服,手裏抱着一個小包袱,露出衣服的一角,看着是上好的棉質。
根據原主的記憶,這女孩叫林燕子,和原主是好朋友。
薛蕙笑了笑,“燕子,我來給人送東西,你呢?來給你哥送衣服?”
林燕子父親早逝,寡母把她和兄長林珅拉扯大,供養林珅讀書。
林珅也是爭氣的,年紀輕輕就成了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童生,誰提起來都要誇上一句,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林燕子就沒那麼幸運了,爲了供養林珅,她從小就得幹各種雜活,洗衣做飯,地裏的活計也少不了她的一份。
“我娘怕我哥涼着。蕙蕙,你來給誰送東西啊?”林燕子晃晃手裏的包袱,往四周望了望,心裏祈禱着她哥千萬別這時候來,要是讓她哥看到蕙蕙……
“我小叔。”
林燕子聞言才猛然想起,薛蕙前段時間嫁人了,聽說嫁了個病秧子,很快就要成寡婦了。
而她也有了嫂子。
雖然很好奇,但她怕戳中薛蕙的傷心事,便忍着沒問。
“薛姑娘。”門口哨亭有人喊了一聲,“你要找的人出去了,現在不在書院。”
薛蕙:“……”
行吧,白花一文錢。
林燕子站了許久,蹲下來,“蕙蕙,你是第一次來吧?有些人中午會出去喫飯,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趁着謝錦朝上課時候來呢,肯定一逮一個準。
正想着,薛蕙一轉頭,就看到謝錦朝的身影。
他穿着洗的發白的布衫,面色淡然,正和身邊的中年男子說着話,步伐不緊不慢,信步閒庭一般。
薛蕙只當他在和夫子說話,耐着性子等他走到近前,才喊了他一聲,“謝錦朝。”
語氣不怎麼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謝錦朝下意識地轉頭。
四目相對,謝錦朝眼底閃過一絲幽暗的光芒。
他和身邊的中年男子說了什麼,並作了個揖。
中年男子拍拍他的肩膀,轉頭離開,背影匯入人流。
合着,這不是夫子?
“大嫂,你怎麼來了?”謝錦朝不疾不徐地上前,眸色幽深,不着痕跡地多看了她兩眼。
薛蕙把包袱遞上去,“娘讓我來你送東西。”
謝錦朝垂下眼眸接過來,手指捏到幾個硬硬的銅板,“謝謝。”
“娘還說,讓你平時用功的時候注意着點,別累着。”
“好。還有事嗎?”
“沒了……對了,這個包子給你喫。”薛蕙方纔順道買了謝錦朝的份。
謝錦朝看着那個白白嫩嫩的包子,擡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謝謝大嫂。”
“好了,沒事了,你進去吧。”
“嗯。大嫂慢走。”
看着謝錦朝走進書院,薛蕙轉頭對林燕子說:“燕子,我先走了。”
林燕子呆呆地看着書院大門的方向,沒有反應。
“燕子?”薛蕙拍拍她的肩膀。
“啊?你剛纔說什麼?”林燕子回神。
“我說,我先走了。”
“哦。”林燕子有些魂不守舍地應道。
待薛蕙走了幾步,她突然反應過來,喊住薛蕙,“蕙蕙,等等!”
薛蕙轉過頭,疑惑地看着她,“還有什麼事?”
林燕子期期艾艾,臉頰上浮現一絲紅暈,“蕙蕙,剛纔那個,是你小叔子?”
見林燕子這表情,薛蕙什麼都明白了。
謝家二房兄弟倆都不差,謝錦明雖然瘦脫了相,卻不難看出眉眼端正。
謝錦朝就更不必說了,面容英俊,氣質斐然,不止招小姑娘喜歡,連村裏的嬸子大娘見了謝錦朝也都會樂呵呵的打招呼。
林燕子有些羞怯地說,“前幾天我來給我哥送飯,碰見兩個二流子,就是他幫我趕走的。”
那一面,驚爲天人。
她問他叫什麼,他卻不答,只說舉手之勞。
她對他的印象卻是更加深刻,時常夢到當時的場景。
說着,林燕子上前挽住薛蕙的胳膊,滿面笑容地說,“蕙蕙,我以後會經常找你去玩的!”
薛蕙應了一聲。
她沒有說媒的愛好,但林燕子也沒有直接開口。
端看她和謝錦朝能不能看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