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立馬上前,一把奪過剪刀,扔到一邊。

    吳氏看到方纔的場景,嚇呆住,嗚嗚痛哭起來,撲上去抱住謝錦明,“錦明!你怎麼能做傻事呢!你要是出了什麼事,爹孃怎麼活啊嗚嗚嗚……”

    謝錦明看着爹孃爲自己擔憂的樣子,心裏更加難受痛心,眼底染上一層薄霧水光,聲音苦澀極了,“娘,兒子心裏實在難受……”

    謝秉恩聽到動靜,也趕過來。

    一家人抱頭痛哭。

    薛蕙站在旁邊,倒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她確實同情毛文靜,也能理解謝錦明的心情,但還是瞧不上他這種自殺的行爲。

    在她的字典裏,壓根就沒自殺這兩個字。

    在現代她最窮的時候是讀大學的時,同時奔波在學校和各種兼職之間,甚至爲了幾百塊錢把宿舍牀位私下出租給大四畢業二戰考研的學姐,自己去火車站睡廣場,因爲那裏多的是等夜車的乘客,且有工作人員,她能睡的安穩些。

    後來也都一步步過來了。

    她沒有選擇本專業就業而是選擇做產品營銷,就是因爲來錢快。

    錢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但沒錢一定不能解決問題。

    要是當時謝家能出得起高價聘禮,毛婆子別說讓毛文靜嫁給謝錦明這個病秧子,就是嫁給謝錦明的牌位都行。

    “爹,娘,這是怎麼了?”

    謝錦朝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房門口,看着眼前的場景,不解地望向旁邊的薛蕙,眉頭驟然一蹙,“大嫂,你的手受傷了?”

    薛蕙一擡手,這才發現自己方纔搶奪剪刀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手心,正在滴血。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抹抹眼淚,轉過來拉住薛蕙的手看了看,“蕙娘,沒事吧?快去清洗一下。”

    薛蕙應聲去了。

    “二郎,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吳氏問。

    書院還不到休沐的時間,況且,天都黑成這樣了。

    謝錦朝看到扔在地上的剪刀,再想想方纔吳氏哭喊聲,轉瞬之間就把方纔的情形復原了一遍。

    他眼眸深邃,想到薛蕙手上的傷,改變了主意,“倒不是什麼急事。我聽說毛家人被賣了,想着大哥必然很傷心,就找人打聽一番,正巧有位同窗有些門道,他說可以幫忙把毛文靜買回來,但是得我們出錢。時間緊急,我便回來了一趟。”

    “真的?”謝錦明猛然站起來,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謝錦朝眼底越發深沉,淡淡點點頭。

    吳氏立馬斥道,“就算是真的也不行!這錢都是蕙娘賺來的,我們以什麼名義買人?買回來又怎麼處置?”

    謝秉恩也不贊成。

    主要是薛蕙這兒媳婦太合心意了,要是他們拿着蕙孃的掙得錢把毛文靜買下來,蕙娘鬧着要和離咋辦?

    而且,這錢他們已經計算好要用來買磚頭砌院子跟廚房,否則還是得和二老三房住在一個院子裏。

    “娘……”謝錦明聲音苦澀,搖搖晃晃地跪在吳氏跟前,乞求地望着她,聲音有氣無力,“您救救文靜,兒子求您了……”

    “大郎,你這是幹啥!快起來!”吳氏趕緊去拉謝錦明。

    謝錦明跪地不動,強忍着嗓子眼裏癢意,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氣,“娘,咳咳……這是最後一次,您救救她,以後,我保證咳咳……不會再跟她有聯繫!以後她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

    洗完手包好傷口過來的薛蕙:“小叔……你那同窗可說了要多少錢?”

    她只當是小舅有門道,但是得花錢,要是不多也沒什麼。

    要是太多,那就抱歉了,她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吳氏聽到薛蕙這麼問,只覺得薛蕙是不忍看着丈夫傷心,只好打算委屈自己,心疼壞了,趕緊說,“蕙娘,你不必委屈自己,娘是不會同意的!”

    “先看多少錢再說。”

    “十二兩,人牙子看在同窗的面子上,給減了些。”謝錦朝說。

    這個數字是他計算後報出來的。

    賣新糧的銀子正好是十二兩,剩下的就是薛蕙採草藥賣菌子賣包子掙的錢,再去除一兩銀子的麥種錢,還有米麪油鹽醬醋等,吳氏手上約莫還有十四兩。

    給家裏剩下二兩,不多不少,能叫家裏不至於一下子打回原形喫糠咽菜,又能讓吳氏肉疼的緊。

    果然,吳氏一聽,當即拒絕,“不行!”

    謝錦明見吳氏態度堅決,轉頭膝行兩步跪向薛蕙,雙眸堅定地以頭觸地,聲音虔誠嘶啞,“咳咳……薛蕙,算我求你……勸一勸娘……以後我必咳咳……一心一意待你,與她再也不相見……”

    他身患重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喫穿用度全是靠家裏,渾身剩下的也就是這一身尊嚴。

    所以他可以舍下來,跪地去求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只求心愛之人後半輩子,別像前半生這麼苦。

    薛蕙本也是打算救的,便對吳氏說,“娘,要不就把她買下來吧?”

    吳氏正要說話,薛蕙便說,“娘,這是我自己的意思,跟錦明無關,我確實也很同情毛文靜。”

    見吳氏還在猶豫,謝錦朝說,“娘,大嫂既然不介意,那你……錢還可以再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薛蕙詫異地看了謝錦朝一眼,沒想到他會幫忙說話。

    連謝錦朝都這麼說,吳氏長嘆一聲,“罷了,大郎,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要後悔,二郎,你去寫個文書來,若是以後他再敢和毛文靜相見,就不再是我兒子!”

    “好。”謝錦朝轉身去了房間,很快把文書寫好。

    謝錦明還跪在地上,毫不猶豫地按下指印,手指有些顫抖。

    吳氏又說,“二郎,你去把文書送到你大爺爺手裏。”

    大爺爺是謝老爺子的大哥,謝家現在的族長。

    看樣子,吳氏不是鬧着玩,是要來真的。

    謝錦朝點頭去了,等謝錦朝回來,吳氏回房間拿出十二兩銀子交給他。

    謝錦明扶着桌子艱難地站起身,整個人全靠桌子撐着,灰敗地臉色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着薛蕙跟謝錦朝,眸光深深,“多謝。”

    吳氏還生着氣,直接把薛蕙拉走,跟謝秉恩說,“以後你跟你兒子睡去,讓蕙娘跟我睡。”

    發生這種事,絕對不能再讓蕙娘對着謝錦明這個小沒良心的,要不然蕙娘得多傷心。

    謝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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