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上這半截腳印,卻是平平整整的。
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後山,還能不叫巡山的人發現!
薛蕙正趴在地上仔細看着,便聽到有人喊她,“蕙娘,趴這幹啥呢?”
是謝忠義,他身後還跟着幾個男人,準備上工幹活。
“忠義叔,你看這個腳印……”
“這有啥好看的?”
“這腳印很平整……”
“那有啥?說不定是我昨天踩的呢!”謝忠義伸了伸自己的腳,示意她看自己腳上的鞋子,“你看,你嬸子前兒給我做的!”
薛蕙低頭看着謝忠義腳上的棉布鞋,鞋底是幾層納過的硬袼褙,平平整整的。
就這鞋,前兒衆人見了都羨慕的不行呢。
“……”
行吧。
薛蕙也有些不確定了。
她亦步亦趨地去了菇房,腦海裏卻時不時浮現那半截腳印。
薛蕙放不下心,非常細緻的把兩個菇房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薛蕙又沿着鐵絲網的邊緣走上一圈,沒發現被損壞的地方。
難道,真的是她多想了嗎?
她思來想去,她的仇人也就孫家和大房。
大房這段時間正夾着尾巴過日子。
而孫家,孫春媛蹲大牢,孫員外一是眼巴巴地盯着柳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二是想辦法把孫春媛撈出來,騰不出手來對付她。
想了許久,薛蕙還是打算將這事放在了一邊。
若她多疑了,那再好不過。
若真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要是做什麼壞事,她是擋不住的,現在再防備只怕也晚了。
倒不如就靜觀其變,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遠志書院。
“哎,明兒不是沐休嗎?謝錦朝,你今兒怎麼沒有提前回去見你那小童養媳?”許嚴疑惑地問。
“……明天有事。”
“什麼事?”
“赴宴。”
“赴宴?”
在鄉下,一般稱作喝酒喫席,顯然不會用到正兒八經的“宴”這個字。
“對,”謝錦朝說,“等你進了甲等之後,倒是可以帶你一起。”
“爲何要等我進了甲等?”
“到時你就知道了。”
謝錦朝要赴的這個宴,在縣城文院長的家裏。
到的時候,廊下已經坐着幾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最小的看上去十五六歲,最大的看上去約莫三十歲,正在交談着什麼。
“小清,你說的是真的?先生真有收那個姓謝的小子爲弟子的打算?”最年長的男子臉上帶着點不愉的神色。
“家父確實提過一嘴,但也要看謝師兄的意思。”文清如實答。
那天鄭師叔把謝生帶來,他也是許久沒見到過父親如此開懷的模樣了。
另一人見文清已經叫上“謝師兄”了,驚道,“院長可是多少年沒收過弟子了,也不知道這位謝生有什麼本事,打動了院長。”
連他們這些人,只是在書院裏上過文院長的策論課,算是學生,卻不能說是弟子。
而文院長早年收過的弟子,最差也是個舉人,在濟源書院教書。
在座的幾位,除了文清年紀小一些,只是個童生,其餘的可都是秀才出身,哪一個比不上姓謝的那窮小子?
“胡兄。慎言。”文清說。
衆人老神在在的,都未說話。
表面上看着和氣,實際上他們心裏也瞧不上姓謝的那小子。
都認爲自己不必那小子差。
這麼久一來,他們跟文清搞好關係,不就是想借此搭上文院長嗎?
可文院長沒有從他們中挑選一個收徒,卻偏偏要收一個連童生都不是鄉下窮小子,這叫他們怎麼甘心?
“他本來就什麼都不是,還怕別人說?有本事,他倒是考個秀才給我看看。”胡秀才繼續說。
他已經幾屆未中舉,年齡越來越大,周遭的議論勸阻也越來越大,越發沉不住氣。
本還想指望能搭上文院長,誰知道竟然被一個名不言經傳地窮小子搶在前頭,他怎麼甘心?
文清正想說什麼,門口便傳來一道聲音,“這位兄臺急什麼,來年應試的時候結果不就分曉了?”
衆人循聲往門口看過去,只見是一個身着青衣,氣質清雋的少年,他信步閒庭,緩緩走來,面上帶着淺淡的微笑,成竹在胸。
胡秀才打量他幾眼,哈哈笑起來,指着謝錦朝,“你們瞧他,真是夜郎自大,狂妄至極。”
現如今那個書生對科試知識不是謙遜恭敬,也就這個窮小子,大言不慚,真的丟臉。
謝錦朝卻是笑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不想應試的時候成功,你跑來文家作甚?”
一時間,胡秀才臉色一青一白。
這話直接點明,胡秀才來此,就是爲了巴結文院長,能成爲文院長的弟子。
也間接說明,胡秀才針對他,就是因爲他擋了胡秀才的道。
旁人見謝錦朝絲毫不退讓,知曉這是個不好欺負的,沒再多言。
文清打着圓場,“都別站着了,進去坐吧,謝師兄,跟你說,今天席上有好東西,保證你喜歡。”
謝錦朝衝着文清莞爾,“擔不起師兄二字,叫我名字就好。”
至始至終,他的目的都不是鄭儀賢和文在山。
文清還未說話,胡秀才又冷哼一聲,“瞧瞧,小清,先生想收徒,人家還嫌先生萬能,瞧不上呢!”
“胡兄!”不等謝錦朝說話,文清便沉了臉色,“今日是家父爲謝兄設宴,你待不下去,煩請自便!”
胡秀才張了張嘴,黑着一張臉,沒再說話。
“謝兄不要往心裏去,胡兄他就是這脾氣。”
謝錦朝抿脣淡笑,“我懂,愚而好自用,以直爲曲。”
“你——”胡秀才聞言,氣得怒瞪着謝錦朝,忍不住想要上前動手!
這人簡直狂妄,竟然敢說他愚蠢!
衆人趕緊拉住他。
文清直接頭大。
胡秀才是個不好相與的。
但謝錦朝看着文質彬彬溫和善良的,其實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行了!鬧什麼鬧?”
堂屋門口傳來斥責聲。
“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