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瘦勁有神,如有切金斷玉之鋒利。
薛蕙臉色一僵。
她的字還是先前謝錦朝指點過的,臨的也是他寫的帖。
薛蕙眼底暗下來。
一想到謝錦朝就心煩。
回去就把字帖給撕了!
“你應該記錯了吧。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薛蕙催促着。
毛文靜在字據上簽字按手印,兩人一人一份。
解決好毛文靜這頭,薛蕙又去找狗蛋。
“嫂子,你找我什麼事啊?”狗蛋搓着手。
“你把你那幾位兄弟叫來,我有話跟你們說。”薛蕙淡淡地吩咐。
她往常說話也冷靜,狗蛋沒聽出什麼,嚎了一嗓子把幾個小弟叫來。
他們幾人來的時候說笑着,到薛蕙面前齊齊喊了聲嫂子。
薛蕙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認真的說,“我叫你們來,是想問跟你們說點事。我知道你們都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纔來的後山,以後我不再是謝家人,也會減少與謝家的來往,你們若是想留下,我不會虧待你們,若是不想留下,那我祝大家各自安好。”
話一說完,狗蛋幾人都愣了。
他脫口而出,“不再是謝家人?您要跟謝二哥和離麼?”
旁邊三位小弟齊齊看着薛蕙,表情跟狗蛋如出一轍。
另外兩位表情便有些玄妙了,他們先前便知道了薛蕙跟謝錦明的關係,卻一直沒往外說。
薛蕙乍一聽到謝錦朝,“呵”了一聲,蹙眉看着狗蛋,“謝錦朝?我跟他又不是夫妻,和哪門子的離?”
狗蛋“啊”了一聲,“嫂子,你就別開玩笑了,你跟謝二哥不是夫妻是啥?”
看着薛蕙的表情,狗蛋猜測,“你們是不是鬧彆扭了?嫂子,俗話說得好,夫妻倆牀頭打架牀尾和,你們倆就不要拿我們開玩笑了是不是。”
薛蕙又“呵”了一聲,“誰跟你說我是在開玩笑?我很認真。而且,我跟謝錦朝,真、的、不、是、夫、妻!”
她到現在才明白,狗蛋他們叫她嫂子,是把她當成了謝錦朝的妻子?
真是荒唐!
狗蛋卻覺得薛蕙跟謝錦朝吵架,正生着氣,才一個勁兒地否認。
他渾不在意道,“不是就不是吧。就算不是,我也跟着嫂子。”
“我們也跟着嫂子。”其餘幾人說。
薛蕙看着狗蛋的表情,一臉認真地解釋,“我再強調一遍,我不是開玩笑,你們不要不當回事,到時候可別後悔。”
狗蛋直接回,“不後悔!”
其餘幾人也說,“不後悔!”
“行吧……”
等薛蕙一走,狗蛋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琢磨着,跟身邊的小弟說,“哎,看到沒,女人要是生起氣來,可不得了,都不承認是夫妻了,謝二哥也不知怎麼得罪了嫂子,說不定沐休回來,連牀都上不了。”
“咳咳……”
邊上一小弟清了清嗓子,跟旁邊另一知情人對視一眼,“那個,狗蛋哥……”
“怎麼了?”狗蛋探着頭看過來。
狗蛋愣了一愣,“呆鵝,你開玩笑的吧?”
“我沒開玩笑。”
“嫂子不是謝二哥的娘子,那是誰的?難不成還能是謝大哥的?”
“……還真是……”
狗蛋:“……”
不知情的三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說話的呆鵝,看了他半響,見呆鵝表情如常,不由得問,“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呆鵝重重地點頭。
他身邊的另一知情人等不及,直接問,“狗蛋哥,你還記得毛姑娘被丁家帶走那天嗎?”
“記得。”狗蛋毫不猶豫地點頭。
還是他瞞住了嫂子呢。
另一知情人便把當時在丁家的事講述一遍,“……我跟彪子哥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嫂子原來是……謝二哥的大嫂……”
狗蛋整張臉都呆滯了。
當時謝二哥讓他瞞着嫂子,不讓嫂子下山救毛姑娘,他只當是謝二哥想要撮合謝大哥跟毛姑娘。
撮合,確實是撮合了謝大哥跟毛姑娘。
可……
誰能想到事實真相是,謝二哥撮合謝大哥跟舊情人在一起,自己好鑽空子撿了薛蕙這個大漏?
狗蛋還是有些不信,“你確定只這樣?”
“確定,不信你去問問村民,就知道了。”
狗蛋扯了扯嘴角。
和離,和離,與休妻不同,和離需要雙方親眷同意。
薛蕙只等着晚上吳氏跟謝秉恩從縣城回來。
她先回了青磚房小院找藏鋒。
聽動靜在柏崖房間裏,薛蕙這回長了記性,敲門,“老頭兒,我回來了,藏鋒在不在你這兒?”
裏面傳來兩道聲音。
“什麼老頭兒?叫我神醫。”這是柏崖的。
“在,稍等,我這就出去。”這是李宗乾的。
很快,李宗乾整理着衣衫從裏面出來。
薛蕙不由得想起上次見到他在柏崖房間裏施針的場景,嘟囔道,“你整天跟老頭兒混在一起,難不成你身上也中了毒?”
“也?”
“哦,我是指你們王爺,傳言不是說他中毒了嗎?這麼久沒找到,會不會已經毒發身亡了?”
李宗乾額上青筋跳了跳,“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他轉移了話題,“你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我要與謝錦明和離,需要雙方親眷簽字,要薛家人來,他們不知又要怎麼鬧騰呢。”
前不久薛俊堂夫妻倆就像把她接回家再買一次,這會兒如了他們的意,他們可不得來搗亂?
“現在你雖是我名義上的表哥,知道的人不多,我打算趁這個機會把你的身份傳出去,把我的戶籍改掉,你來在和離書上簽字。”
到時候薛蕙就可以擺脫薛家人。
此“擺脫”並非她對薛家不聞不問,而是在律法上薛家不能將她奈何,杜絕了他們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她重新賣掉一次,或者去官府狀告她的可能。
李宗乾聞言輕瞥了薛蕙一眼。
原來只不過是爲了掩蓋他行蹤隨口編造的身份而已,現在竟然要坐實了?